我有一个秘密(49)
陆礼在后面喊我,“学累了来找哥啊,哥带你补充能量。”
我本来像风火轮一样的脚步瞬间停了一下,回头说了个好。
高中后,我似乎爱说话了一些,大概是汪妲的缘故,她经常来和我讨论数学题,有时候是课本上的,有时候是我奥赛上的。
我问她为什么不参加,她说她很忙,我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反正就是没有时间参加比赛。
又问我明明这么累了,为啥还搞这些,我说我为了去赚点奖金,她简直不敢相信,说好的视金钱如粪土呢?在我这里不存在的。
别人参赛至少说得还是很冠冕堂皇,什么证明自己拉,为将来的高考做准备了什么的,我却现实到可怕。
我俩有一天学累了,在课堂上还传上了纸条,聊了聊我的副业。
她大为震惊。
我也不知道震惊个啥,她不是都知道嘛。
我俩也因为那次的畅聊,感情突飞猛进,我第一次觉得我交到了一个真正的朋友,不嫌弃我小,不嫌弃我学习好。
第二次月考时,她果然履行了她的诺言,以一分之差超过了我。
我看着手里的总分纸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定神在课本上想了很久,自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放话,“我们期中见。”
汪妲信誓旦旦对着我勾勾手指,笑说:“放马过来。”
我俩你追我赶地学习,可把我们各科的科任老师乐坏了,恨不得把我俩当祖宗供起来。
只要上课不睡觉,不讲话,随便我俩怎么造。
我们上面压着当堂课的课本,下面做着自己带的题,老师经过的时候就跟没看见一样。
这种良性竞争,让班上的男生荷尔蒙都动了,下课连出去打球的人都少到可怜,都想当个文人。
陆礼来找我玩,看得啧啧称奇,酸道:“我们高三连体育课都取消了,你们才高一就要这么拼吗?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我也不管陆礼在我面前叽叽喳喳,一心二用,手里的笔都不停,“他们体育课还是上的,可能是觉得课间十分钟太短,出去了也没用,顶多上个厕所,所以还不如少喝水不去。”
陆礼看看表,跟我约好中午一起出去吃小炒,长腿一甩走了。
汪妲去水房接水回来,把水杯往桌上一放,调侃道:“知道的都知道他们俩是你邻居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恋爱的。”
我瞬间皮毛一紧,抬头看她。
“不像吗?”
我迅速低头,用笔头算题来掩饰自己。
汪妲见我没接话,有些无趣,便自己拿了本书看着。
离我们约定的期中考试越来越近,我们都很期待这次到底能发挥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突然有一天,老师脸色难堪地把汪妲喊了出去,而后就是汪妲慌里慌张地回来收拾书包要走的情形。
她转身的时候,校服的衣袖正好扫到水杯,碰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我看她手抖得不行,连忙跑过去帮忙捡了回来,递给她。
她压着情绪,沉着嗓音跟我说“谢谢”。
我看她情绪不对,总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
班主任担忧地看着她,最后让我陪着送汪妲回去。
反正我俩班上数一数二的成绩,上不上那节课都不打紧,我立刻就同意了,提着书包就跟着汪妲走了出去。
我们打车走的,本以为是送汪妲回家,没想到去的是殡仪馆,她妈妈已经哭晕在地,几个女警正扶着往休息椅而去。
汪妲则慢慢踱步,直到门框,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一个上了年纪的叔叔哑声说道:“汪妲,对不起,你爸爸是为了保护我才……”
汪妲的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但也好像听不见什么声音,她扭头看了看那叔叔,又看看太平间里,最后像机器人一般走了进去。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却没觉得多害怕,跟在汪妲身后,突然抓起了她的手,喊她,“汪妲。”
汪妲没有回应,颤抖着手去掀那张代表死亡的白布,最后看见满身是血的人后,终于坚持不住,软倒在地。
我上前将人扶着,拥在怀里。
笨嘴拙舌地安慰,“别怕,汪妲,别怕,我在,你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
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东西落在我的肩头,甚至渗透到我皮肤上,灼痛不已。
我们最后是被那个在门口和汪妲打招呼的叔叔带走的。
我因为突然不在校,被陆礼找了过来,但当看到这样的场景后,大家都沉默了,谁都没说话,他和关悟帮和我汪妲背了书包。
汪妲妈妈被送到急诊打吊瓶,这会儿正在那边休息。
我从来没遇到这样的情况,除了陪着汪妲,什么也做不了。
陆礼和关悟则悄悄地跟我们身后。
直到汪妲家的亲戚赶到,我们才被安排回家。
走的时候我说:“汪妲,你有我的电话,别一个人扛着。”
我见她呆呆地点了点头,送我们上了车就扭头回到那个伤心之地。
我想,她接下来应该很忙,忙着办葬礼,忙着安抚母亲。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汪妲的父亲是多么的伟大,在敌人像我方警察投发炸弹地时候,义无反顾地保护了自己的同志。
我第一次见证了死亡,算是我家独一份。
陆礼送我回家后,跟我爸说了一下我的情况。
大概是以为我吓着了。
纷纷来我房间看安慰我,可其实我并没有吓到,我只是担心汪妲接下来怎么办。
阿姨显然爱惨了叔叔,而汪妲也不过还是一个上高中的孩子,她和我们一样,该是依偎在大人怀里撒娇的时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