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苑(17)
看着一步步远去的背影,一如离开那日,不过我知道,这次不同。
之后的日子里都是在家刺绣,窝在家里就出了一次门,偏巧遇上了李伶儿。
身边的人又换了一个,看着不错,事事顺着,唯她是从,听木槿说还定了婚期。
她支开未婚夫婿:“我想吃那家的糕点!”指的是不远处,排着长队的糕点铺,语气骄纵。
人二话不说的离开后,就有板有眼地给我唱起来了,这腔调,去戏曲班子都让人感叹屈才:“我可是听父王说,楚将军那腿怕是好不了了!”
“真可惜,这不,我也是见不得这么美的娇娘儿要嫁给断了腿的瘸子特意来告诉你,大恩不言谢。”
“呦呦呦,什么表情,这下不同我比了,莫说你,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真正配得上我,也就可怜我做不成男子。”
看着前面排队的刘思贤我不禁感慨:“县主若把比较放在提升自身上,加上这么好的身世,做什么都好,定是要比许多男子出色。”
“我本就生于顶峰。”
我带着木槿上了马车,没有再理会。
楚如榆确实是伤了腿,没有多严重,说是擦破点皮,养个两日就好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这颗心才安定下来。
李伶儿那得意又信誓旦旦的神情。
多半是明德王怕她定了婚还惦记着楚如榆就故意夸大了给她听,让她死心。
毕竟这事情不在少数,常闹得人啼笑皆非。
这位父亲为这双儿女操不少心。
其实没必要。
李伶儿,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把交到厉害的朋友当做炫耀和提升的工具。
我不明白,她自己都知道身份地位已然尊贵鲜有,偏偏还要故作姿态博人眼球弄得面目全非。
张嘴……但要真让她去做什么大罪大恶的事,怕是做不到的,纸老虎,比起那些,我所见过真正凶狠的人来说,也只是苍蝇腿般存在。
那种明明万事算尽,却好似浑然不觉,还能盆满钵满全身而退的人。
一年服丧期满,婚期没有被推迟,反而随着他的痊愈如期而至。
六月二十三,宜嫁娶,祈福,出火,开光,求嗣,开市,出行。
原来,祖父私下里为我精心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整整十一箱。
母亲说:“今年府里面因为你多了几分热闹,等嫁过去后府里怕是要冷清不少。”
那天,满屋的欢声笑语围绕着我,家人们都聚集在我的房间内,气氛热闹而喜庆。
唯独母亲,她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房间的一角,默默地注视着我梳妆打扮的身影,不时悄悄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我原本并未察觉,直到三郎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带着一丝玩笑的语气说:“不至于这么伤感吧!”
听到他的话,我才转过头去,看到母亲仿佛没有听到三郎的话一般,她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去忙于迎接到来的宾客。
“阿娘。”
我因梳妆无法胡乱动弹。
对着镜面,喜服在铜镜中格外显眼。
这是许女子一生中最隆重华贵的着装,无上荣光,与我不是,但此刻欢喜紧张前所未有。
此时,有人告诉我,新郎和接亲队伍已经到了。
外面锣鼓声天,庭燎声噼里啪啦作响。
屋里的人都跑出去凑热闹,夭夭也跑过去看。
回来同我说,那壮观场面,浩浩荡荡的艳丽接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街里百姓都出来庆贺。
有人唱过催妆诗。
拿起团扇起身出门拜别父母,我含了泪,在父母的教诲中与不舍中被阿兄背起来。
走之前母亲还一直忍不住叮嘱着阿兄不要摔着我。
兄长背着我,一步一步向外走,步伐沉稳:“你值得拥有世间上所有的幸福和快乐。”
三郎站在一旁,嘴角挂着笑容,却也偷偷地用衣袖擦去了眼角的泪珠。我装作没有看见,生怕自己也会跟着落泪。我这个弟弟一向好强,总是嘴硬心软,刚才还取笑母亲,现在自己却也忍不住流露出情感。
楚如榆如从兄长的背上接过我,他的动作庄重而认真,但似乎还是难掩那份紧张,手微微颤抖着,和兄长一同将我送入装饰着鲜花的轿子。
在一片喧闹声中,我仿佛听到了三郎轻轻呼唤了一声:“阿姐”。
有人上前送祝福,还有人给我塞了个苹果。
不过这不是用来来吃的。
轿门关好,吹鼓手们一阵吹呼,升轿奔男方家而去。
跨过燃烧的火盆,象征着洗去旧俗、迎接新生活,随后在装饰着青色帷幔的庐帐内,我们向天地神明行礼致敬。
在庄严肃穆的高堂上,太后娘娘亲自莅临,我首先向她行了大礼,然后依次向公婆的牌位、列祖列宗以及在座的亲戚们鞠躬致敬,最后与楚如榆面对面,彼此深深鞠躬。
等到楚如榆沉思片刻,吟诵出一首却扇诗,我才带着满脸羞涩,缓缓将手中的团扇移开,露出了藏在扇后的微笑。
我们把洗完手,跪坐着,双方各剪下少许头发,挽成“合髻”,放在锦囊里保存起来。
这个过程中我偷偷的看他一眼才发现他刚好也在看我。吓得我慌忙收回目光,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拜堂毕
我被引入新房,端坐在装饰着喜庆色彩的婚床上,床上撒满了象征早生贵子的各式果仁,如桂圆、红枣和花生,寓意着吉祥和繁荣。
在房间内,除了我,还有木槿、茉莉等一众丫环和婆子,嬷嬷走到我身边,轻声细语地传达了楚如榆的叮嘱:“郎君特别吩咐,娘子无需拘束,尽管随意,怎么舒适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