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苑(19)
这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但在目睹了郎君与太后的互动之后,我才发现楚如榆在宫中的影响力真是非同小可,几乎可以说是“呼风唤雨”。
宫里的人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太后的态度更是如此,仿佛将他视若珍宝,恨不得像供奉观世音菩萨一般敬重他。
这让我不禁感慨,在这样的宠爱之下,他能不被惯坏,真是难能可贵。
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我从睡梦中被轻柔地唤醒,楚如榆已着装完毕,却未急着去上朝。他坐在床边,耐心地为我更衣梳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练习,他的绾发技艺已日臻完善,描眉、抹唇这些细致的活儿,他也能信手拈来。
府中的仆人们对此似乎已习以为常。毕竟,自我们成婚以来,我的梳妆打扮就全由他一手包办,茉莉也常开玩笑说,自己变得清闲了。
楚如榆的日常作息非常规律,他还有在府中慢跑的习惯,我自然也陪同在旁。
是朝堂上跳舞没跳够吗?
不过,他的功劳,以前天一冷就发风寒,现在已经许久未病。
用过早膳某人还未去上朝,我也无聊的又搬弄起刺绣。
被楚如榆看的不自在,就干脆丢下绣好梨花的帕子,把头靠在他肩上。
已过寅时,早朝时间也早就过了,我觉得奇怪问:“今日休沐?”
“杨城多日暴雨不断,洪灾数起,又遇大坝决堤缺人手我要去援助,不移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会有危险,但我觉得你或许会想了解一下。”
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去”,但还是有些考量:“我可以的是吧!”
见楚如榆点头,我心中虽有顾虑,担心自己前去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又确实渴望能去做点什么。
我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
我没有随他的队伍一同前往。而是从府里挑选了一些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与我同行。我们一行人踏上了路途,但天公不作美,行至半途,雨水越来越大。
在马车里,我透过车窗,凝视着沿途的风景和过往的行人,我们途经过几处下游的小县。
外面过往的人群。
他们有的坐在地上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色青白。
有的面部神色萎靡,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嘴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咛。
他们不同,他们相似。
他们眼神里都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凄凉。
我看见,抱着被竹帘卷着的尸体早就没了气息的母亲却还在不停呼唤孩子。
人人自危。
来之前想象了很多,抱着怜悯的态度看待一切。
可真正到了才发觉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上游如此,不敢想象下游的人门正在经历什么。
一种羞愧感冲破云霄般袭来,而我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感撞头脑发晕。
马车很稳,坐在里面却有一种坐立不安之感,我想唾弃自己。
仿佛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构成罪恶。
木槿见我不忍,伸手要遮我眼睛。
我把她手放下,帘子掀起就再难放下。
亲眼目睹山石滚落带走一条条性命。
平日里习以为常的绫罗绸缎在这里看上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与身边人一起摘掉首饰换上了简单麻布衣服倒是舒畅许多。
楚如榆收到的任务是援助修坝,所处中心区域,他比我早到两天,已经忙得没法歇气。
他们有很多事要做,大坝一日未修,百姓就无一日安宁。
我也有想干的事情,就都没有去打扰。
找了个寺庙简单搭了个棚子施粥。
可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挤来挤去,吵吵嚷嚷,杂乱无章,无法,还好我们与官府联系时借了位官差让其拍桌子高喊:“都站好!”
“排好队,不排队的什么都没有,谁都不许插队!”
以锣为号,和木槿茉莉还有组织好的娘子,为他们打粥。
多数人拿到粥后,都是不停向我们鞠躬道谢,拉都拉不住,真诚又淳朴。
不妨有人嫌粥少觉得粥太淡,让我们多打点,更甚者动手抢。
这些无理要求大家都不会同意。
来时立规矩,按人数算,一人一份,不能多也不能少,如果家里有伤患让人去确认过才可以。
这么做才可以帮助到更多人。
施粥效果不错,当地官府见状希望揽下所有工作,与官府举办的合为一处,因为之前报备的顺利让人觉得可靠也是很干脆的同意了。
我又开始张罗起其他,直到看见重山寺组织募资,就主动加入进去,至此一支举足轻重的民间救济力量组成。
起初来人不多,大都是当地富商,我想采取全公开制,所以人都可以看见,外面让人立了一块牌子,在上面记录形式有捐款人,产业,捐款数目。
效果不错,大大小小的富商,周围经商的胡人都陆续开始捐款,且数目十分可观。
不以恶意揣测别人,但不置可否的是许多人只是逢场作戏,为的就众人心中的形象,以后的生意。
也有倾尽家财只为一助者。
无论哪方,此时此刻他们站出来了就是一样值得感恩敬佩的。
言
洪水退去,杨城在一点点复原。
楚如榆一行被安排的住处较为偏远,将士们行动多,吃的又都是些馕饼类的东西,忙起来都干脆不食。
虽然我不常去军中,但偶尔看到将士们辛劳的样子,心中难免感到忧虑。有时候,甚至忍不住去督促他们,以至于有士兵开玩笑说我像家中的长辈一样唠叨,让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