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54)
“血脉相连,元朝何尝不想他们回来,一家人团聚。但涉及江山社稷,万民安稳,再痛苦也只能费力按耐。”
“儿臣请父皇三思啊。”
话毕,再度叩拜。
幅度大得很,额心撞到了地面,带出了一声闷响。
永平帝略微地点了下头,“跪着的,都是这样想的?”
华晖等人不约而同回道,“请陛下三思。”
目光又转向了兵部执掌江兴,“将军,您也说说。”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孤恕你无罪。”
江兴方才并未随众跪,眼下被点名,径直朝王座躬身行礼,“那老臣便照实说了。”
“当年一事,皇后母族楚家虽有过错,但经刑部、吏部、监察院联合严密审理,无一证据能证明楚家和这事儿有直接牵连。若老臣没有记错,当年华相还是此案的主审官之一。”
“如今收养那贼人的楚家二房已经死绝了;皇后娘娘偏居冷宫十年,日日为陛下和太后娘娘抄经念佛,祈愿泷若太平繁盛;大皇子夫妇在西地立长汀,将帝王恩宠带到了帝国凹处,这何尝不是将功补过;大皇子妃更是劳累过度忧思成疾,最后死在了西地。陛下,那可是对朝廷有着极大功勋的徐家后人吶。当年联合众勋贵献上十万两金救国家之急的徐家如何想?广袤西地的民众又是如何想的?”
“无论是楚家,皇后娘娘,还是大皇子夫妇和那当年走几步就嚷着要抱的小郡主,都为当年的过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臣以为,楚家先不论,大殿下和小郡主无辜被牵扯其中,如此重罚,已是足够。”
“陛下,大殿下出自中宫当时已是太子,又是那般的高洁聪颖,他怎么可能做出对社稷江山不利的事儿啊。”
江兴极少在早朝上说这么多话,说“唯独仅有”不过分。加之他军功在身,以往也从不站队,他的话显得格外的有分量,且公允。
话落后,没跪地的几位大吏开始应和。他们私心希望大殿下能回来,天纵英才, 胸襟开阔,又心怀天下。他若能熬过那场灾难,是泷若之福啊。
声浪消减时,永平帝才看向华晖,“华相可还有补充的?”
“抬头。”
华晖循令抬起头来,同帝王对视数息,他知道谁也拦不住大皇子和明乐郡主回归的步伐了。再坚持己见,违逆帝王心意,怕是会引来帝王之怒。他受不起,朝堂众人受不起,扩及天下,也没人能受得起。
心肺被火灼烧一般的难受,但华晖不得不改口,“将军考虑得甚是周到,华晖不及。”
帝王闻言,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这样吧。”
朝堂之间,不够一盏茶的功夫,几番你来我往,时局将变。
那曾惊艳帝都,清雅之名在泷若广为流传的前太子陈元初被极寒磨砺了近十年,终于要回家了。
......
这一日的西地,阳光意外盛大,它沁润过的地方,无不温暖明媚,惹人流连。
陈夕苑早早地起来了,独自用了早膳,便去学堂读书了,近午方出。
瞧着天色大好,动了出去逛逛的心思。刚准备唤绘灵去准备,见一府中侍卫朝她跑来。
她的注意力被绊住。
片刻后,侍卫来到她面前,躬身行礼,“郡主,赵家姑娘过来了,在会客厅坐了近半个时辰了。”
闻言,陈夕苑颇为讶异,“赵家哪位姑娘?”
侍卫答曰:“赵家嫡女赵逢玉。”
“当时她过来,属下便想进来禀报了。她得知郡主在读书,便说不要惊扰、她可以等。”
陈夕苑想不通赵逢玉此行的目的,却也没再耽搁,当即随着侍从去了会客厅。
小厅一如既往雅致温馨,佳人坐于其中,平添了几分明润艳色。
陈夕苑的小脸上有笑意浮出,“赵姐姐怎地过来了?”
彼时赵逢玉已经站起身来,略带歉意的说道,“未提前知会郡主,是逢玉的不是,还望郡主莫怪。”
陈夕苑:“姐姐这话严重了。姐姐何时来,夕夕都是欢迎的。”
话毕,纤手一抬,一抹柔腻的白从宽袖中悄悄探出头,“坐。”
两人坐定。
仆从为陈夕苑上了盏茶,动作间,茶烟四溅。对面,赵逢玉的茶杯还在冒热气,明显是才换过的热茶。
陈夕苑见一切妥帖,便吩咐侍从离去,连绘欣绘灵都没留。
赵逢玉见状,先是怔了怔,随后轻笑。
“你们也下去吧。”
话落,赵逢玉带过来的两位婢子也退出了会客厅。
此间静谧,赵逢玉觉得轻松极了,禁不住地夸赞陈夕苑,“郡主真玲珑心。”
陈夕苑:“姐姐过誉了,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
“姐姐今日过来,所谓何事?过来的这一程,夕夕认真思忖,也没能得到结果。”
赵逢玉一副很难启齿的模样。
一是即将要说之事儿过于荒唐;二是她寻求帮助的这个人比她年纪还小,她难免羞囧。但来都来了,这一趟又那么不容易,若不把握好,以后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思及此,再难都好,赵逢玉也硬着头皮开了口,“我来,是有一事请郡主帮忙。”
“何事?”
“姐姐莫要惊慌难堪,尽管直说,能帮的,夕夕定是竭尽全力。”
虽说早前从二哥那里得知了赵家近期行事,但同为女子,陈夕苑深知这些泰半和赵逢玉无关,甚至是背离了她的心意。
赵母素来强势理智,哪里有赵逢玉做主的份。不止是她,整个西地的高门贵女,看着贵重非常,但在家族之中,根本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