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也用Windows(178)
直到陆世风重新点燃发动机,警察还不忘脱帽致意道:“Have a good day,sir!”。
这一波操作周夏是不得不服啊!
他听老周提过,本国的一些商界政界大佬会定期给警局捐款。
当年限和数额累积至某个数字后,大佬就会拿到警察工会的卡片,有点类似于“万能通行证”。
警局系统的年终奖、各种补贴都来源于这类捐款。
所以这种卡的主人,那真是警察们的财神爷,除了毕恭毕敬,还要给些超国民待遇。
城堡还有半里路的时候,周夏远远地就看见了教堂的塔尖。
剩下的时间,他除了惊呼,简直就没有了别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地方他以前开车经过时,还以为就是个景点或者国家公园,哪想到竟然是个私人城堡!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管家,陆世风把车钥匙抛给他,拉着周夏跳上门口的一辆敞篷跑车便开始四处闲逛。
他很热情地尽着地主之谊,带着周夏先后去了教堂和湖边,还电话问管家停机坪上能开的飞机有哪几辆。
周夏心说怪不得这人飞机开得那么溜,原来家里平时就停着好几架飞机可以随便挑。
第 94 章
陆世风知道他昨晚没睡好,略微带他兜了会儿,就把车子开回到一个三层小楼前。
两个人一进大门,就见玄关处的地上,躺着个黑色的小提琴盒子。
陆世风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
周夏以为他不好意思,故意过去捡起拎那琴盒摇了下,道:“哈哈,原来你会拉小提琴啊!晚上能拉一首歌听听吗!”
陆世风脱口道:“你想听就自己上网找曲子啊!我又当司机又当导游还得演奏,累死我得了。”
其实照周夏的意思,他们这几天都很辛苦,自己更是没睡好,与其出来度假,不如直接回花果园,呼呼大睡两天三夜,那才叫爽。
他是看在陆世风兴致很高的份儿上,一路上才佯装兴奋,到了城堡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又是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
但他知道陆世风因为戒药的缘故,最近情绪起伏比较大,开心时很粘人,不开心时像个炸药包,等到恢复以后就会来卖萌。
所以听见他说话很冲,周夏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轻轻把琴盒放在玄关桌上。
哪知道陆世风见了,立刻冲过去用手把琴盒拍落。
只听“吧嗒”一声,琴盒又重新落地。
周夏有点尴尬地在门口站了几秒钟,这才缓缓换鞋进屋。
陆世风此刻已经和管家通了电话,吼道:“为什么不把那玩意儿丢掉!就那个破东西,琴盒,琴盒!要我说多少遍!”
也不知道待会陆世风会不会改主意离去,周夏只好从屋里蹑手蹑脚地走回来,静悄悄地坐在玄关口的换鞋长椅上,以便随时离开。
他觉得引发陆世风情绪波动的,应该不是自己,更不仅仅是眼前的这只琴盒。
应该是这个城堡本身。
在来时的路上他就注意到了,离目的地越近,那人崩得越紧,为了不被人留意到,偏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反而就越显得不自然。
这种状态一直被小心翼翼地掩饰着,直到琴盒出现,才终于引起愤怒的喷发。
那是某种情绪的黑洞,也许是更为真实的陆世风。
在等待管家上门的几分钟内,周夏轻声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地方,咱们就换一个地方住?”
陆世风嘶哑着嗓子,略带歉意地回答道:“没事儿。”
接下来的晚餐很简单,吃好饭他们略微聊了几句,就休息了。
周夏昨天晚上彻夜未免,很快就呼呼入睡。
陆世风则在床上翻来覆地,一直无法入眠。
他曾经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面对这里的一切回忆,况且还还带着最爱的人回来,自己肯定更强大了。
现在他已经意识到这个想法完全是错的。
约莫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陆世风依旧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披着衣服站到阳台上。
楼下的草地在白日里看起来青翠欲滴,午夜却失去了神彩,成为一片黑漆漆的寻常土地。
还记得小时候,无数个夜晚,他躺在这栋楼里的某个床上,幻想了一万遍杀死她。
但听到她因病痛而发出的嚎声时,还是会去敲门询问,然后再迈着小短腿、独自走过这片草地,去前院找人或者找药给她吃。
孩子对于母亲的依恋,受害者对于施暴者的仇恨,就这样交织在童年的记忆里。
直到现在,她已变成一个生长在他精神当中的怪物。
每当他失败时、遇挫时,怪物就跳出来讥讽他、嘲笑他、辱骂他;
每当他接近美好的人和事,怪物又跳出来说他不配拥有。
他的言行举止充斥着她的影子,爆发坏脾气时的歇斯底里,乃至于所有的脆弱与痛苦。
陆世风在阳台上一直等到了晨曦微明的清晨。
他回到房间弯下腰,发现周夏睡得很沉,嘴角甚至还泛着笑意。
是梦见了母亲?还是梦见了别的美好场景?
陆世风悄悄下楼,致电给管家,叮嘱他照顾好周夏,早饭务必丰盛。
如果对方问起来,就说自己去附近办点事,中午前就回来。
交代好这一切,他才独自开车离去。
他的右手颤抖着点火,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不断颤抖着,心跳加速。
他对自己说:“现在就去,今天必须有个了结,不能再拖了。”
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眼那栋三层小楼,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自己曾一次次地想要从窗户跳下去,让她失去唯一的孩子,让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