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也用Windows(21)
要知道他每次去商场地下车库取车,都最好原路返回才行,否则要花很久才能摸到门路。
玩游戏《我的世界》时,他一旦进入稍微有点复杂的矿洞就迷路,为逃生就只能垂直朝上挖土,因为他根本没信心能在迷宫里摸到门道。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陆世风跟前露怯。
眼见陆世风迈开脚步左拐,周夏跟随其后忍不住问:“这里会不会也被雷达覆盖了?”
陆世风头也不回地说:“你要是路诗客,千方百计逃到这里伺机开溜,会给任何人观测自己行踪的机会吗?”
“那你直接说没有就行了,干嘛用反问句。”周夏不满道。
走了几步后光线越来越暗,周夏拿出手机一看,仍旧没信号。
等他把手机收好,才发现两人已经在一团漆黑中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时他的心态已经慢慢变了。
刚从电梯里出来时还有的有一股子勇气,这会儿已熬没了。
关键是他脊背上那种冷嗖嗖的感觉又来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渐渐弥漫心间。
他又不肯在陆世风跟前表现出丝毫胆怯,只好停下脚步说:“有点不对劲儿。”
陆世风听他声音不对,怀里摸出什么东西,“嘎嚓”一声点燃,竟是火柴。
这一下他们才看清彼此原来离得很近,周那双眼正好在他跟前,陆世风挪开视线问:“哪里不对劲?我火柴不多,要省着点用”。
周夏环视周遭后小声道:“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陆世风有点不耐烦,说:“这里真没有雷达——”
他话音突然停了,因为两个人都发现了前方的人影。
火柴偏偏在这个时候灭了,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光晕顿时消失,似乎连空气的温度也一起带走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明显都在评估那个人影的危险程度:既然黑暗里大家都看不清彼此,此刻不见得对方更有优势,那究竟要不要先发制人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夏突然道:“那不是个活人。”
这下轮到陆世风吃惊了,他刚想问“你在这里吓唬谁呢”。
就听周夏道:“他没有呼吸声,正常人不可能摒气那么久,而且他身上也没汗味。”
确实,虽然这个超级地下车库比户外温度要低,但毕竟是热带地区,通风又比不上地面。
只要是活人,不可能一点气味都没有。
陆世风本来就没什么畏惧,现在更想过去一探究竟。
哪知又听周夏又小声道:“可感觉他还在盯着我,有点瘆人。”
这声音里不仅有疑惑,还夹杂着一点点,委屈。
原本陆世风都要发飙问你搞什么飞机,奈何最后还是被周夏的这一点委屈,生生把话给压了回去。
终于,陆世风又划亮一根火柴朝前走了几步。
周夏怕被他嘲笑,也硬着头皮跟过去:墙角里确实有个人形模特,不知是橡胶还是塑料做成的,关键是它脸上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特别膈应,尤其是眼睛最让人难忘,白蓝色的一大块根本看不见瞳孔。
陆世风转头看眼周夏,好像在说:“就这,吓着你了?”
周夏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轻蔑,立即道:”你知道吗,作为一个进化了几十万年的狩猎型生物,人类的大脑对眼睛和拟人态的事物非常敏感。而娃娃或者说比较大的人形模特,往往就是拟人态的象征,并非是一团没生命的材料。”
他以为陆世风会反唇相讥,哪知道对方点头道:“也对,再说你五感本来就很敏锐,那你能不告诉我,出口在哪儿?”
这下轮到周夏倒吸一口冷气了:“我靠,跟你走了这么长的路,竟然现在才说不知道出口?”
“你不是会预测吗,不难吧?”,陆世风若无其事地说。
火柴灭了,否则周夏真要朝他那张俊脸上狠狠砸一拳。
而且他有种感觉,甭管前面对方说了多少话,只有刚才“预测”这句才是关键。
这才是他真心想知道事情。
周夏迟疑片刻,只能实话实说:“刻意去想一件事,根本没办法预测,我的大脑只会不经意间来一下。”
“其实你完全可以做到,”陆世风说。“你怎么这么确信?”周夏问。
“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那个能力,等到你收控自如时,不仅可以预测,还能回溯。”陆世风继续道。
听上去一本正经,完全不像胡说。
周夏骇然:“你是谁,怎么知道那么多?”
黑暗中看不到陆世风的表情,只是听见他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
周夏有心要压陆世风一头,为之前的露怯找回点尊严,便道:“跟我走吧。”
既然对方说没办法带路,那就只好靠自己,虽迫于无奈又辛苦,他还是有胜算的。
因为每一个轻微的声音,每一种独特的味道,在周夏的感官判断中都如同一根细细的线。
它们长短不同,粗细不一,犹如一团五颜六色线那样交错在空中。
周夏只要静心屏气,拿出整理毛线球的耐心和功夫,想要提取出哪一个都可以,然后再根据每一根线,朝比较粗的那头摸过去,就能接近它的源头。
比如现在,他就听到一种气流的声音,那是空气在狭隘的空间流窜时发出的呜咽。
住楼房的人即使在风和日丽的大晴天也能因为门窗缝隙感受到,它属于常见噪音。
然而能在地库听见如此微弱的声音,那就意味着某处必然有一处狭小的缝隙,而且是唯一的。
因为除了头顶的通风口,周夏没察觉到四周还有其它类似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