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也用Windows(234)
公务车进入城市主干道,普朗特这才放下手机,开始朝外巡视。
好几条大路去年一直是挖了修、修了挖,那一段时间他目之所及全都是挖掘机、起重机,地上永远堆满了黄沙和水泥。
于是雨天只见黑黑的泥沙水,晴天则是细细的一层灰,临街的住户连窗户都不敢开。
现在终于修好了,他颇有些得意地想:接下来它们要发挥关键的作用了,大家只能夸他英明神武!
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切,他把目光从街面上收回来,内心有种参加激烈卓绝比赛的激动,既害怕,又跃跃欲试。
光有野心是做不好一个政治家的,还需要运气和时机。
这种兴奋的心情一直到卢映雪朝办公室送来一迭文件,才稍微恢复平静。
只听下属道:“军方已对钱家堡的地下城进行了彻底的剿灭和清理,所有被击毙的人都拍了照,为首的业已验明正身,您还要看下照片吗?”
普朗特仅看了一眼,立刻从心底发出了赞美:心腹大患永远闭上了嘴,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死亡是很好的发明,因为只有旧的那一代消逝了,新一代才会有上桌的机会。
卢映雪见上司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只听普朗特道:“我要见戈多上将。”
这一次会见,普朗特开门见山道:“接下来,如果遇见大批量的数字人上线,我会尽快把全国的通讯线路和波通道全部关闭,然后就是启动备用的国家总网,‘全国断电’是必要步骤。”
戈多上将愕然:“工业和国防系统突然断电,后果不堪设想!”
普朗特面无比情地说:“我知道。”
他的话配合着他的表情,都在阐述了他的决心和不容置疑,那就是牺牲一部分的人或者利益在所难免。
戈多上将没有予以回应,用沉默传递着一丝微妙的质疑。
普朗特继续说:“届时我将绕过内阁和最高执政官,用最古老的通讯方式直接联系您,您离开这间办公室后,有些准备工作便可以启动了。”
首先,为防一些国家趁机作乱侵扰边境,国防军各集团军必须派出一半兵力向边境和海岸线集结;,在领海以及附近航行的所有潜艇也全部上浮到作战深度。
其次,军方要派兵保护备用的网络基站和电网,普朗特花费巨大心血铺设建造它们,这也是也是未来制胜的关键。
戈多上将听完这些布置,感受最深的是对方思维深处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惧,也就是一切都会轰然倒塌的恐惧。
尽管普朗特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自信。
但恐惧无法掩盖,更不能假装。
戈多上将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文官出身的同僚,已经把底牌完全亮出,也是真心诚意地在寻找盟友。
他的眼神从怀疑变为钦佩,并滋生出新的信任,小心翼翼道:“断电后重新启动需要多久?”
“起码三天,”普朗特说。
戈多倒吸口冷气——三天没电、没网的大混乱,简直像回到石器时代,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局面。
只听普朗特补充道:“
这三天并不太平,因为断电断网后,数字人会躲藏在有电容或者有蓄电池的终端设备里,国防军必须全国大范围不惜余力地销毁电器,特别是像电脑、手机、平板这类终端,任何个人都不能私藏,违者格杀勿论!
网络基站也需要派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私自启动;
而我将宣布全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并启动新军,为捍卫本国的电子领土与残余的数字人拼死一战!
新纪元随时会来临,届时内阁将不复存在,因为我和您已经共同承当起这个国家的责任!”
戈多上将被这段闻所未闻、超乎生平想象的描述所震撼,久久不能平复心境,半晌才道:“那将是我们共同的灾难。”
“不,”普朗特纠正道:“也是机会。”
送走戈多后,普朗特打开了窗户,繁华的夜景顿时跃入眼帘。
渐渐地,那些景色都变为黑白,仿佛他所习以为常的黄金时代已如梦境般缓缓远去。
他想起自己最爱的作家毛姆所说的那句话:世界上唯一让我不用厌恶的眼光去看待的东西,就是人类在混乱中创造出的美。
第二天上午是个大晴天,保尔下午来到岸边,坐在一艘被烟灰熏得又黑又脏的旧船上抽烟。
来往的人只看到一位中年人把帽子歪戴到脑后,用焦黄的、瘦骨鳞峋的手指捏着半截香烟在那里吞云吐雾。
他们打趣他道:“怎么了,保尔你要改行当渔民了吗?”
他笑道:“阿群这鸟人不回来了,以后我要代替他去捕大鱼了。”
众人大笑,保尔又问:“昨天夜里谁来了?岸边很晚还有轮船来。”
有人回他说:“邵太太的儿子,听说那边最近不太平,他来躲几天。”
保尔点点头,叹口气道:“你们离岛,能帮我带些烟回来吧?”
那人道:“那估计要很晚很晚了。”
说完这句话,他才小声道:“我们准备排队去买魔笛的新上市的手机,据说芯片是最新款的,很魔幻。”
保尔说了句“好小子,真会赶时髦”,然后又摸出来一支烟。
他心情不大好,因为尽管邵先生说查到了他女儿阿焰在暗网做骑手,却又不肯放他离岛。
估计是怕他耽误手里的工作。
保尔唯有登录海德拉,不停地查看女儿的账号和头像。
突然,他的手机发出持续的警报声,保尔瞥了一眼,上面显示出“机房故障”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