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也用Windows(290)
很快,两人就冲进了一扇门,“砰”的一声把混乱挡在了外面。
屋里的光线明亮很多,属于截然不同的空间。
地上摆了许多画架和颜料,既有半成品,也有成品。
周夏跳下来想找地方休息,赫然发现窗台、门口有好多鼻涕虫和蜒蚰,正在满地蠕动爬行。
人还可以灵活地弹跳避开,奇伊这种靠轮子滑行的根本避不开。
机器人只能哇哇大叫:“恶心人,恶心人!”
周夏见状,便把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叮嘱他不要乱动。
桌子上好多泛黄的纸张,看上去都是从本子里撕下来的。
他不由随手捡了几张,奇伊叮嘱道:“可以看,千万不要念出来喔。”
他点点头,默默地看了起来:
“受够了一睁眼就要受到网络上疯狂世界的攻击,真的做不到让全世界都感到满意。”
“上床睡觉前,发现自己正紧握拳头,指甲都嵌在肉里,这才明白白天的走路和工作都是靠意志在支撑。”
“今天没有动笔,觉得焦虑烦躁,估计再持续两天,就要抓狂崩溃了。”
“遇到一个人说很喜欢我的作品,感觉自己欺骗了人家,其实我画的一点都不好。”
“状态不好时会觉得我的创作就是说谎,毫无意义。”
“画画这件事有时令我恐惧,可看到满意的作品,又会觉得还不错,今天我又喜欢自己了。”
一个焦灼不安的灵魂跃然纸上。
除了这些记载着文字的纸片,桌子上还有张明信片,上面用很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亲爱的,真想让你看看我在画的东西,但又怕你不喜欢,算了。”
落款是,你的钱德勒。
见他还想再捡几张看,奇伊喊道:“不行不行,虫子太多了。”
果然,墙角上开始聚集着更多的虫子,就好像房间某处有个溃烂的伤口,正不断朝外喷涌污秽那样。
两人把心一横,一把推开了门!
靠近墙角的地方,一滩黑色的液体正缓慢无声地收缩,黑衣男的头部肩颈已成型,看上去正在凝聚恢复原型。
看见他们出来,黑衣男嘴里仍发出咿咿呀呀的呓语。
两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驻足太久,随即又打开一扇门钻了进去。
谁知周夏刚进门就被人打了一拳,虽然说不上很疼,但也把他搞懵了。
刚想看清面前有什么怪物,哪知道第二拳又从别的方位迅速袭来。
他大叫一声后坐在地上,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墙面有数只手臂,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粗,有的细,看上去男女老幼都有。
他原本还试图爬起来,谁知平整的天花板上也冒出一只结实的手臂,还攥着拳头,像摆锤一样朝他飞驰。
眼看就要抡上自己,周夏迅速躺倒朝后一仰,这才躲过一劫。
奇伊这时也被揍得“鼻青脸肿”,快要找不到北了。
愤怒的机器人不甘示弱,从地上捡起一块转头,开始朝地上猛拍。
奈何拳头太多,而且它们并非固定在某个方位,而是像地鼠一样缩在墙内,又随机冒出。
你根本无法预测下一个打击在哪里!
眼见房间正中有只衣柜,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朝那柜子爬过去,刚好能容两个人。
外面的拳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擂鼓一样热闹。
周夏仔细听了下,发现这些拳头不仅揍人,嘴巴也没停:“
为什么让女孩子画得那么瘦弱,你这是白瘦幼审美,病态!
为什么把女人胸脯画得那么丰满?低俗!
为什么把那些河流画得和真实的场景一样,艺术不需要完全写实,你是白痴吗!
太阳怎么变成了红色?我从没见过红色的太阳,你还是封笔回家卖茶叶蛋吧!
毕加索是渣男,你竟向他致敬,我鄙视你!
你在模仿毕加索吗?可你画得像噩梦一样,怎么能和他媲美?”
这下大家都点明白了,这些拳头更像是某种恶言恶语的形象化。
奇伊道:“不喜欢就不看,为什么口出恶言?”
此刻的伊曼,仍旧在熔岩洞画廊守着两个队友。
都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里面的寂静时,听见从远处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
他立即握紧武器,但并没有把头灯调暗。
过了一会儿,画廊那头踱步出来一个男人。
这人体态修长,穿着希腊式白袍,皮肤白得惨烈、白得刺眼。
以至于伊曼看了几秒钟都觉得有些伤眼,只能默默把头灯调暗。
那人离他约有二三十米时,就停下脚步指着靠墙昏睡的两个人,皱眉道:“不能随地大小睡。”
然后他又耸动鼻翼,望着伊曼说:“你身上都是汗味,而且你这件苏格兰格子衬衫一点也不好看。”
伊曼不客气道:“你吹吧,连我衣服上的花纹都能看清!”
白衣人用按捺不住地得意口吻道:“我并不需要眼睛,单凭感应力,就完全能‘看’到想感知的一切。”
即使把灯关了,也不影响他在这里穿梭自如。
伊曼刚想开口,白衣人突然大叫一声:“啊,我还没有换掉睡衣,也没洗脸,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就出来了。”
伊曼忍不住道:“反正我也看不清你。”
“但我自己知道啊,”白衣人闷闷不乐:“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白衣人抱着一卷席子出来了。他把席子展开,对伊曼道:“地上太凉,把你的朋友抬过去吧。”
人还怪好,看来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