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也用Windows(313)
鉴于阿姜的父亲是物理教授,他自己又是领航员,周夏认为这件事没必要瞒着他。
阿姜踟蹰片刻,迟疑地问:“你是说,我们的海平面以下,其实是迭加态。”
周夏笑道:“对,你以为是深海区,下去看确实也如此,可当你不去看时,它就模棱两可。”
至于鱼嘛,真神看渔民平常虔诚有加、供奉多,那就多赏一点。
或者说,为了提示大家海水的深度,也会适当“造”一点对应的鱼群。
神话与现实混在了一起,阿姜需要时间说服自己理解并接受。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那我们的铁锚怎么解释?”
周夏收起航海日志:“那天大家太累了,包括值班的大副都睡了,没了观测者。”
于是铁锚下去后,卡在了某个真实的“海底”。
阿姜不解道:“你是怎么猜到的呢?”
周夏带他去船舱底部的宿舍区,指着某个转角的地方说:“喏,你那把锋利的小剑在这里,我找了大半天才发现。”
阿姜瞪大眼,猫着腰在地上瞄了很久,原来他的那把剑像一枚卡在地板里的透明鱼骨,一半露出来,一半嵌了进去。
幸亏周夏的五感好,视力佳,才能在诺大的渔轮上搜寻到它。
它坠落后,应该在深夜某个时间点进入迭加态,这才有机会混入地板更深层次的结构中。
这个时间和铁锚坠落的时间,必然是重合的。
都在一个无人观测的时刻。
阿姜试着想把它拔出来,根本没用。
周夏笑道:“大副派人下海解锁没用,你动手拔也同样不行,只要有人注视着它们,它们就会一直保持原样,永远不会改。”
接下来就当什么不知道,晚上全员闭眼等铁锚解锁。
否则当人睁眼的那一瞬间,哪怕看了眼空气,量子波函数也会坍缩。
阿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了,天上没有卫星,船上也没摄像头,今天船仍然无法启动,说明夜里肯定有人没听话,以至于出现了观察者。”
周夏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认可。
阿姜道:“我觉得还是把事实和盘托出比较好,大家会理解的,附近村子里的人上线前都是大学里的教师或者学生。”
周夏拍下额头,对啊,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阿姜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大家都表示明白。
那就再熬一天嘛!
这次晚饭刚结束,船员们就老老实实地回到各自房间。
周夏则喊上伊曼,各抱着一个纸袋在甲板上撒了许多面粉。
伊曼道:“喂大哥,面粉现在很珍贵啊,你得省着点用。”
周夏轻声道:“我不是浪费粮食,我只是有个怀疑,所以要求证一下。”
第二天清晨,周夏首先走出驾驶舱。
海面一丝微风都没有,渔轮轻轻地晃动着。甲板上那层薄薄面粉中,镶嵌着几列小巧的猫爪印。
周夏盯着这几列猫抓印,表情迅速转为愤怒,见他直接朝宿舍区冲过去,伊曼忙道:“喂,要干什么,你要把猫吊起来打屁股吗?”
周夏加快脚步喊道:“我去找毛姐,她有问题!”
伊曼望着刚从舱底跑出来的阿姜,大声道:“你赶紧跟过去,别让他闯祸。”
阿姜赶紧调转方向追了过去。
此刻大部分船员们才从各自的船舱出来,还没登上甲板。
周夏守在出口,毛姐的脑袋刚露出来,就被他用枪顶住脑门:“你晚上出来干什么?”
众人都很吃惊,阿姜更是瞪大了眼,毛姐却保持着缄默。
周夏朝前一步喝道:“你人形时,差不多是盲人吧?所以才要把眼睛画得炯炯有神。你不爱吃熟食,白天必须睡觉,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活动,一条金枪鱼能管饱几天,两天?”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并没有令毛姐感到畏惧,她反而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哎呀,我人形时没有全瞎,看到的是灰色的,就早上天快要亮而又没有亮那种云雾缭绕的灰色。那时候我全靠听力和触觉活动。金枪鱼嘛,一条管饱一天吧,船长你不会舍不得吧?”
周夏冷冷道:“你卸妆水没带够,船上的蒸馏水每个人都是定量的,所以白猫眼角总是黑乎乎,嗯?”
毛姐不高兴道:“喂,咱们一码归一码啊,哪有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女孩子不爱干净的。那海盐水确实没办法卸妆嘛,你好凶啊,一凶就不帅了!”
见气氛有点僵,大副试着求情说:“船长,我觉得毛姐对大家并没有恶意,况且她还提供涂料给咱们呢。同船共渡,这个时候应该多谅解、多合作,是不是?”
一想到自己为涂料付出的天价,周夏就心疼。
众人纷纷附和大副的话,连阿姜都试着拉了下船长的衣角。
周夏仍盯着毛姐:“昨天晚上你以猫的形态,出来兜了几圈?”
毛姐心虚地“嗯”了一声,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小声说:“一圈,真得只有一圈。”
周夏吼道:“动物也不行,任何有眼睛的观测者都不行!你是要害死所有的人吗?”
毛姐吓得闭上眼,不敢再看他的样子。
周夏这才把枪收回去,用手虚点着她道:“今天晚上好好在屋里呆着,再让我发现悄悄跑出来,就不客气了!”
回到驾驶舱后,伊曼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夏盯着海面,闷闷不乐地说:“很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她眼妆太浓了不自然,人形时从来不干体力活,白天从不露面,反正就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