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也用Windows(62)
离开诊所后,周夏立即联系了阿焰,记得她曾说过在线上时自己掉进了大海,他有点担心。
电话显示已经振铃,但无人接听,只有铃声在耳中不住回荡,说起来也无非几秒种,却又觉得特别漫长。
周夏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阴冷的海水里,阿焰从高处明亮的水域坠落,她脸色惨白,长发飘荡,四肢随着水波摆动,像一只残破的布娃娃般缓缓朝大海深处跌落。
与此同时,他耳中分明响起了一个声音,它携带着强烈而收敛、高亢且纤细、遥远与毗邻的诸多感觉,如同有人在海洋的深处吟涌诗篇,空灵而悲怆。
一种强大的悲伤感,漫延弥散入他的情绪,令他莫名其妙地想哭。
哦,他想起来了,这是鲸吟的声音,上次出海钓鱼时曾经听到过。
怎么回事儿,难道自己得了幻听?
他正神游天外,恍惚间听见阿焰不停地喊“小周哥,是你吗,怎么不说话啊?”
这个声音把他从茫然无措间拉回现实,连忙道:“你还好吧?没事儿吧。”
阿焰“扑哧”笑出声,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刚才怎么了,电话接通了也不吭声,吓死人了。”
周夏有点不好意思,说:“吹牛和吹箫这两天你见过没?”
“吹牛上午才见过,吹箫大前天碰过头,他说和我说要发财了,再跑一单就能退休,”阿焰道。
周夏劝她说:“今天晚上不跑车了吧,外面好大雨。”
阿焰对此表示严重抗议:“小周哥你现在真的很像我妈哎,我都歇了好几天了,骑手总不跑车会没有灵魂的!哎,不和你说了,我接了个新单子!”
眼看对方就要收线,周夏有些急了,大喝一声道:“你他妈给我听着,今天晚上哪也不许去!”
阿焰和他认识这么久,很少见过周夏发脾气或者言语粗鲁,有点被吓住了。
半晌她才嘟囔道:“可我已经接了单啊。”
周夏很严肃地叮嘱她:“把单子转过来,我替你去,这单算你的,赶紧回家!”
就像小时候两人一起出来玩那样,阿焰这次也非常相信他,她甚至没有询问究竟,只是笑嘻嘻地说:“那好,小周哥,我就先走啦。”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句话的缘故,反而加重了他那种无法明言的悲伤。
第 31 章
原本还想把喜鹊送回家再去跑车,奈何雨下得太大,周夏这次只能带着小东西去接单。
要送的货是一个很大的白色泡沫箱,收件地址竟然是,陆世风的家!
呦,这人啥时候出来的?
他一口气开车冲到28楼,直接就砸门,“哐哐哐眶”,喜鹊被吓得躲在了他背后。
门开了,果然是那张冷漠厌世脸。哪怕看到是他,也没有半分吃惊。
周夏把东西朝他手上一塞,没声好气道:“呦,您老人家还活着呢!”
陆世风道:“刚回来,还没来及得通知你。”
见他气鼓鼓地转身要走,陆世风立即道:“进屋再说吧”
周夏原本不想理他,听他声音有气无力,又替他担心。
这时就听见“哗啦啦”的翅膀扇动声,一只虎皮鹦鹉从周夏背后露出脑袋,嘴里发出“咦”,然后就是一声:“帅哥,哎——”
尾音朝上,要多贱,就有多贱。
陆世风被这个大嗓门吓了一跳,看着周夏问:“这是你的鸟?”
周夏立即予以纠正:“它叫喜鹊,不叫‘你的鸟’。放心,它乖得很。”
陆世风很快就发现这是句大瞎话!
因为喜鹊进屋后,先是站在主人肩膀上不住观察四周,然后嘴里就不停发出响亮的、连续的、类似于人招猫逗狗时发出的那种“啜啜啜啜”的声音。
估计生平还没有被能喘气的生物调戏过,陆世风有点懵。
喜鹊明显是个社牛,熟悉环境之后,它话就开始多了,好几次还特意飞到陆世风跟前,贫嘴道:“哎吆,好帅的哥哥,亲亲!”
以至于陆世风后来都不敢和它对视,唯恐多看一眼,它就要过来亲自己。
是人你还可以对它说,能不能要点碧莲?
但它仅是只娇憨小鸟,他怎么好意思去伤害它呢?
于是每次当喜鹊犯花痴病,陆世风的表情就在生无可恋和隐忍间轮流切换。
周夏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心说喜鹊这熊孩子能把那人收拾得这么服帖,真不愧自己养大的干儿子!
最后他怕陆世风被惹毛,还是呵斥了几句熊孩子,喜鹊只好蹲在主人肩膀上,把脑袋埋进翅膀装睡。
两人终于可以安静下来谈些正事。
周夏先开口:“吹箫已经有症状了,我现在有预感,阿焰也会出事儿。”
陆世风问:“你就没想到自己吗?”
“我好着呢!”周夏心虚地说。
万一阿焰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就不得不承认,当初陆世风的劝诫是对的:普通人真不该随意去锦山。
当初应该听他的话,而不是为争口气以至于连累朋友。
陆世风没说话,拆开了那只白色泡沫箱,把里面的抗过敏口服药和肾上腺素笔都拿了出来。
周夏见过这种笔形状的注射器,是过敏病人呼吸困难时的救命针,万一过敏严重,随时扎下去就能起作用。
这可怜的家伙,尽管一直以强硬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不知有多少次,要独自面对险情来临的危急时刻。
那一剎那,周夏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当初不肯进山,是一直在等这个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