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濑捅刀失败以后(84)
不过是看我不爽,变相发配“边疆”的手段。
依旧是半夜里,蓦然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弹了起来。
温热的肌肤裸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一个激灵,昏沉的大脑倏然清醒。
眼瞳里是贝尔图乔放大的脸, 泛青的面容, 阴翳的眼珠毫不掩饰饱含杀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你。
我被吓了跳,几乎失声尖叫。
不料,贝尔图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我的嘴。强有力的右手拽住了我的衣领, 一把把我从温暖的床上拖了起来。他宽大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 我不断挣扎, 却抵不过他铁一般的手掌。
我惶恐地睁大眼,恐慌、害怕、绝望不断涌入心头。
被捂住的鼻口不能呼吸,呼吸不顺,挤压的胸腔几乎快爆炸。我难受的头晕眼花, 力气猛然从身体里被抽走,逐渐软了下来。
我模模糊糊的想, 难道我就要死了?
在生死存亡的危险关头,不知为何闪过梶井基次郎安静的模样,他恬静地拿着淡蓝色的玻璃珠朝我笑——
“砰——”
随即,我被一股大力扔了出去,不受控制的就地滚了三圈。
赤.裸的肌肤贴在寒冷刺骨的雪花里,我被冻的一哆嗦。好不容易从禁锢中被释放,贪婪吸入大量的冷空气后,冻的肝胆颤了颤。
剧烈的滚动,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爆炸的要错位。
背部狠狠地撞到一棵树,闷哼一声。
宛如按下开关,猛地咳嗽起来。
简直快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模样,静静的黑夜仿佛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贝尔图乔踏着程亮的皮鞋,他拄着拐杖,眯着眼睛看我,语气森冷,“白濑,从今天开始,你的房间便在最西边的角落。”
他话一落,手在空中一扬,薄薄的白色带绒床单盖在我头顶,随即回答我的是砰然巨响的关门声。
严寒的冬日,刺骨的冰冷。
我压抑着咳嗽,继续呆在这里我会死的!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能说,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明明这是梶井基次郎的花园,我只要跑向他的房门,大声的呼救,我就可以不必遭受这意外之苦。
可是,每每看到贝尔图乔嘲讽的眼神,便让我无比震怒!拼着这口气,我硬是抗下了贝尔图乔的使坏,始终没有向梶井基次郎求救。
于是,我压抑着咳嗽,又是绝望又是仇恨地盯着贝尔图乔的背影。
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忍着咳嗽,裹紧薄薄的床单。
自欺欺人自以为可以裹住这冬日里很快消散的温暖。
不知何时,开始飘雪了。
身体的热度迅速消散,心脏的跳跃开始变慢了。抬头望去,伯尔维治庄园的大门向我紧闭不开,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恶气,难道自己还活不下去?
我朝着贝尔图乔指的方向往前走,远远一瞥,本以为不过一会儿的路程,却漫长到无比。
路很长?
不,是我的速度很慢。
风不断从领口、后腰哗啦啦灌进去,露出的半截小腿,从温热到僵硬。
手掌的每一根手指冻僵了,只有不断的呵气,才能保持正常抬起。脚已经冻僵了,僵到没有知觉。
路像一条线,无穷无尽地滑过去,滑到我心不断沉入谷底。
那一段路我不知道是怎么走下来的,静谧的一片雪白的世界,空无一人。仿佛整个世界已被掩埋,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孤独行走。
我抬起脚,才发现脚底板已经被划破了。一汨汨血已经变成了坚硬的冰锥,刺的我脑神经阵阵疼痛。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如此的寒冷,眼珠被吹得僵硬干涩,脑门顶着寒风,仿佛被死神虔诚的亲吻,一直冷飕飕到心底。
我的耳朵很疼,凛冽的寒风快要把我的耳朵刮下来。
想哭,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想发狂,我的身体已经使不上力。
我简直被冷的发疯。
我记不起我是怎么走到最西边的这个小木屋的。
等我走到的时候,我呼出大片寒气,长长的睫毛染上一粒粒的雪花,微微眨眼,扑簌簌地落下来。
一直攥紧心脏的手蓦然松了下来,我欣喜叹了口气。
推开门——
僵硬的微笑冻在脸上,几乎破口大骂。
与其说,这是储物间。不如说,这连乞丐都不会驻足的地方。
不足二十平的房间黑漆漆的,腐朽的黄色木板发出阵阵霉味,墙壁的各个角落挂着蜘蛛网。
地上到处散落着木板和生锈的器具,一个完好的下脚地方都没有。
躲进唯一的避风小屋,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我哆嗦着裹紧唯一的薄毯子,扯着嘴冷笑,我难道该感谢贝尔图乔给了自己一块避风寒的衣物?
我缩在门边的角落里,又累又乏,瞥到窗外鱼肚白的天气,暗想,应该是个晴天吧。
迷迷糊糊我睡了过去,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是昏暗、极冷的天气。
这一次,我不再感到寒冷。
我整个人都在发烫。
可是,我还是好冷。
冷到我发狂,我没办法形容冷到骨髓的疼痛。
一直紧绷的神经跳个不停,一股抑郁的气憋在胸口,恨不得双手捶地,砸碎身边所有的东西,却无力躺在地上。
后来,我才明白。
为什么自己如此阴晴不定,时而发狂发疯。
因为,我冷。
冷到骨头缝都在疼,日日夜夜折磨的我无法入睡。
即使很快睡过去,我又很快醒来。
如此反复,心力憔悴的想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