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月老(111)
“我...不准。”
这种话,要是别人来说,梵筠声会说:噫,恶心。但是现在是他这又直又呆的五哥,拧巴着小脸说的,梵筠声只想评价一句:可爱。
顺便想问南苋城主一句:你真的不觉得他很可爱吗?你真的要跟他吵架吗?
南苋躲过他的视线,侧着身子,对着未赴身边的空气大骂道:“你有病吧,五阎殿做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谁要你准不准?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
哎哟哟,都不舍得指着鼻子骂。承认吧,你就是觉得他可爱的要命。
梵筠声和戚岁安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环抱着手臂,姿态与神情出奇地一致,看戏。
未赴紧皱着眉头,紧抿着唇,神色似是愤怒,似是疑惑:“这些年,你所做的事,难道不是想让我管你么?”
“我现在,就是在争取管你的资格。你...真的不愿意吗?”
说到此处,愤怒的底色全消,只是纯粹的、仿若恳求的轻问。
未赴终于以正常口吻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也是梵筠声这一问的真正答案。
大抵他自己也一直在矛盾困惑,不知南苋究竟怎么想,只好尽力让自己的立场看上去公允些,这些年来才一直表露出无私、甚至冷漠的情态。
而此时此刻,似乎是一个将一切说清的绝佳时机。面子里子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就此携手,或是分道扬镳,只此一问。
南苋一直没有回话,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出声。未赴犹豫着,目光一直紧锁在南苋脸上,想要努力辨认出一些情绪的倾向。
但他太笨了,读不出来。他只能把这当作一种委婉的、沉默的拒绝。
很快,五阎殿整个人拧巴地更狠,极端的沉默化作一股暗劲,而未赴像是着暗劲作用下一根原地打起结的长麻绳,唯独松开的地方——他犹疑地一点一点松开了自己死抓着南苋不放的手,“若是我会错意...抱歉。”
然而就在他决定退却的一瞬,南苋忽地用尖长的小指在未赴快要远离开的食指上一划,又随手划开了自己的食指,贴上未赴因错愕而没有动作的食指,两人微微淌血的伤口盖于一处,血液交融。
南苋绷着脸道:“抱你个头的歉,要成契赶紧成,别废话。”
梵筠声实打实地吃了一惊。要知道,成契一事本就在地府鲜有人关注,成契之仪需要进行的步骤更没有会刻意去了解,而南苋竟然知道要划破双方的食指,伤□□覆....
就像是为今日预演过无数次一样。
他讳莫如深道:“南苋城主这是预谋已久啊......”
南苋表情有点绷不住,装作凶神恶煞道:“你也少废话,赶紧!”
梵筠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六十四章
这几日风平浪静,相较于过往数年中地府众人偏向于‘各自安好’的处事状态,一群人相聚于幽惶城中,明里‘为小冥主充当私塾先生’,暗里送小冥主上天,说说笑笑插科打诨,倒还真让着阴曹地府有了几分人味儿。
尤其是横插进来的一位新成员。
梵筠声坐在‘主战场外’,打着扇子悠闲地四下乱看。身旁掠过阵风,他抬起眼皮瞥了那人一眼。
“哟,南苋城主?什么风给您吹来了?”
这人带来的风都极具辨识度,香得令人难以忽视。
说句题外话,自那日成契后,南苋城主已搬至无冥城居住。只是每日还要回拟绘那边上工,来来去去麻烦得很,而她本人却乐在其中。
南苋没回答他,却凑近了些,梵筠声赶忙用扇子拦他,“哎哎哎,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靠这么近干什么?一会儿让我家那帅鬼看了,得吃醋,回去又要闹我。”
“吃你个头!”南苋轻哼了声,才不理他,继续凑过去。梵筠声也不逗她了,任由她在自己耳边小声道:“你那后院中的独活,究竟有没有驻颜养魂的起效?”
梵筠声不打扇了,惊奇地看着她:“南苋城主真是对本殿好生关注,不知道还以为你喜欢本殿呢。”
他摘下今日鬓边的那一朵,将剩余的短茎在指尖轻捻,“我这独活...养魂嘛,却有其事。只是不知,这驻颜的功效是谁造的谣?”
南苋却十分坦然:“多了去了。早年人人都说,你那独活就是用来麻痹视野,蛊惑人心的妖器,若没了独活,你便只是一只皮相丑陋的狐貍。”
狐貍哪有丑的。梵筠声听了半点也不恼,当即将那朵艳丽欲滴的独活鬓在了南苋的发间,“喏,给你了。”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面镜子,怼到她眼前,“看,有变化吗?”
南苋看着自己发间那朵多出来的黑紫色花朵,对比了下自己的一身胭脂色,摇头:“暗色与我实在不搭。”
那是自然。南苋生得明艳张扬,和她毫不遮掩的性格一样。只不过一旦事情牵扯上了未赴,她就会变得别扭起来。
就和芙倾一样。
想到这个...这几日他们尽是忙着处理小冥主的事情了,也不知芙倾近来心情如何。
迟何被押进梦华,去芙倾那儿,梵筠声安慰也不是,帮着大骂一句痛快也不是,毕竟怎么做都显得他两边不是人,干脆就什么也不干预,让人自己平静。
南苋得了独活的真相,有些懊恼,梵筠声便问:“怎么了?如此钟爱独活,不如这七阎殿给你当好了。”
他想起一些往事,笑道:“阿鱼也是你的人吧?把他安排到我手下,难不成就是为了打探独活?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南苋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