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月老(79)
黏糊糊的,有点恶心,好像多日未洗的长发。
抬头,见那缕被戚岁安够过又重回原位的树枝,此刻正悬在他遥不可及的高度时,梵筠声:“......”
长得高了不起啊!
他看着戚岁安指尖被碾碎的黑泥,道:“这棵树是用来观赏的,品质一般,不过用来了解教学刚刚好。”
趁着戚岁安分辨枝桠,他偷偷绕到树干的另一头,找了根看上去比刚刚还矮的垂枝,蓄力猛跳,这回挨到了,但还是没抓下来。
不是,他也没比戚岁安矮多少吧?为什么更高的枝桠他只用踮脚就能够着,自己跳起来都够不着?
他不服气地拉走正抚摸树干的戚岁安,带他到一处积水前,俩人挺直腰杆背靠背。
对啊,不就是矮小半个头?他本来也不矮,还不都是因为这个傻大个太高了,衬得他堂堂七阎殿有了点娇小可人的意味。
戚岁安见他眉头紧皱,又一直盯着自己头顶,他瞥了眼刚刚那棵树,懂了。
他走到梵筠声身侧,抬起他的手臂——
真相水落石出,戚岁安顺势轻攥那手腕,道:“你手好短。”
“......”
眼见梵筠声的表情从疑惑变作了无语,他慢悠悠地抬起那手腕,放到自己心口。
“很可爱,我很喜欢。”
第四十六章
第二站,黄金楼顶层。
梵筠声得了未言许可,先去观摩他那金光闪闪的小金库,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心说这就是他们黄金楼里最该有的东西啊。
他躺金子里翻滚了会儿,戚岁安也被他推着在金子里滚了会儿,心满意足了才开始办正事儿。
“无冥史谈,拟绘新编...哟,这儿还有一本《黄金楼秘辛》?让我看看是什么秘辛...”
《黄金楼秘辛》,作者,驻楼者谁。
翻开第一页。
‘且说这黄金楼伫立于无冥城正中,是地府的权势交杂之所。外人看来,这楼内必是血雨腥风,明枪暗箭不断,殊不知楼里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人们,私下里却是济魂堂的常客。’
‘无他,只因这些大人啊,神魂皆不全,刀刃越利,刀柄上的划痕裂纹便越多。这是立于顶端的必经之路,是位于人上的代价。’
‘不过那位七阎殿除外,他就是个运气顶好的滥竽,拿来充数罢了。’
梵筠声啪的一声合上书,这动静引来身旁认真阅读《无冥史谈》的戚岁安的侧目,于是他忍了忍,又把书翻开。
就见下一句:
‘外人皆道黄金楼护短,那梵筠声便是黄金楼唯一的短。’
这话还是在讽他没用,但他不怎么生气,甚至有点受用。
他靠过去,揽着戚岁安的肩膀。
“岁安,我短吗?”
戚岁安:“?”
这是什么问题?
他抬起头,“你指什么?”
“你目之所及处。”梵筠声从上到下指了一遍自己。
戚岁安认真地打量了起来,然后戳戳他的衣袖,“里衣短了点。”
梵筠声开始抖包袱,指着《黄金楼秘辛》上的那句话给他看,“那恐怕不止,人家说我是‘黄金楼唯一的短’,必然有更显着的原因。”
戚岁安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一个危险的位置,他道:“不短,也...不算显着。”
毕竟藏在衣服之下,当然算不上显着。
梵筠声一愣,泼皮如他此刻也不禁局促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
没意思,逗人者终被逗。他摊牌了,“这人就是在暗讽黄金楼护短,而我这个法术白痴,就是那个‘短’。”
听了这个解释,戚岁安又顺着他的手看了一遍那句话。
好学的小魔君又要开始模仿造句了。
他甚至模仿了书里的第三人称,一字一顿道:“你也是戚岁安唯一的短,他会护着你的。”
梵筠声别过头,把书彻底合上,闭着眼往后一丢。
“你...你先护好自己,去挑件武器去!”
*
翌日。
冥主那边的消息回得挺快,一大早,幽惶那边派来辆通体黄金的马车,来接戚岁安去榭居。
梵筠声看着那马车,沉默了。
人家幽惶随便派的小马车都这样儿,那他们前几日去幽惶时那自以为郑重其事的排场,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也不怪人家幽惶城的衙差拿鼻子看人呢。
戚岁安先一步上了马车,梵筠声跟着要上去,被拦了。
...好眼熟的场景,这回轮到他被拦了是吧。
那衙差朝他微微颔首,还算讲礼:“此行为新晋衙官考核之行,七阎殿不必同往。”
梵筠声顺着台阶退下去,朝帷幕间探出的脑袋挥挥手,没再说什么。
那仿佛移动金库的马车渐渐驶远,梵筠声打着扇子,去往黄金楼。
又是上工日,又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奇葩祈愿,他感觉自己像个吉祥物,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停止争吵。
完成祈愿的小鬼们嚷嚷着要和他同行,问他去哪,他想了想,道:“厉刑司吧。你们要和我一道去吗?嗯…也不错,咱们一道去看二阎殿剥人皮怎么样?”
小鬼们的脸色僵了,心说七阎殿人虽好,爱好却奇葩。于是战战兢兢地同他摆手道别,几个小家伙跑得飞快,很快没了影。
梵筠声四下望了望,这边是无冥东街,少有商铺店面,基本上都是府邸住宅。
他拐过一个巷子,突然想起迟何的府邸就在这附近。
虽然他以前也经常突然来访,而且结局一般都是被迟何赶出府去。
但是!他这次是有充足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