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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高枝(106)+番外

但他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紧捏扇骨的手松开,有酥酥麻麻的愉悦从他的指尖直抵心口,心飞快地跳起来,太阳穴也隐隐发胀。

张知序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抬起了嘴角,迎着那人,很是自然地伸出了手。

漫天绚烂的烟花里,他接到了一颗耀眼的星辰。

“大仙!”她喊。

一瞬间张知序突然明白了谢兰亭说的那种感受。

手心发烫、有些无措、上一瞬还在生气,下一瞬就被哄好。

“嗯?”他难得温柔地应。

面前这人抬起头来,却是气急败坏地道:“徐不然怎么这样啊,他送我生辰礼物,还管我要钱!”

张知序:“……”

张知序:?

不是,在这么暧昧旖旎的场景里,徐不然居然在说这个?

他震惊地看了看远处站着的人:“他问你要多少钱?”

“全部,我身上的全部!”

“太过分了,走,去找他理论。”

“好。”

两人同仇敌忾地就要去找徐不然,旁边的谢兰亭连忙将他们拉住,诧异地问陈宝香:“他原话怎么说的?”

陈宝香气愤地握拳:“他说要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最珍贵的东西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银子么?算上陆清容输给我的和大仙送我的,足足有两千多两呢。”

刚还觉得这满天的灯火和烟花气派大方,没想到全要她来买单。

谢兰亭:“……”

他嘶地一声挠了挠鬓角:“有没有可能他说的这个最珍贵的东西,不是银子?”

“不是银子还能是什么。”陈宝香瞪眼,“我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值钱?”

珍贵和值钱对正常人来说是两码事。

但眼前这个人叫陈宝香。

谢兰亭扶额,想想也觉得徐不然蠢笨,直接说真心不就好了,说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在陈宝香心里,自然没有什么比银子还珍贵。

张知序也反应过来了,不由地嗤笑。

徐不然完全不了解陈宝香,连她最在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摆这么大的阵仗,想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

是他看走眼了,这人完全不适合陈宝香嘛。

“徐不然那边我去说。”他开口,“你去看看含笑吧,她那边忙得够呛。”

“好!”陈宝香捂着荷包就跑。

谢兰亭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挑眉:“你不是说跟她只是朋友?”

就这十里飘香的醋味儿,是朋友该有的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张知序转身就走,“你帮徐不然把这儿收拾了吧,她府上人手不够忙的。”

第93章 想通了

谢兰亭毕竟是有经验的人,尽管张凤卿不承认,他大概也能看个分明。

朋友什么朋友,都是情意暗生将成未成时的幌子罢了。

他第一反应是想戏谑打趣,可看着张知序头上的玉冠,谢兰亭突然迟疑了:“你……可摆平宫里那位了?”

张知序步子一顿。

早在他高中探花那一年,新帝就有赐婚之意,还是张家族老联名上书,言明张知序自小皈依、需得弱冠之后再还俗的情况,新帝才勉强按下了圣旨。

按下归按下,却也是没放弃的,这些年但凡张家有给他说亲的风声,宫里都会来人敲打。

他像一块被给了定金的肉,仍旧被摆在肉摊上,没人能买走,却也等不来个痛快。

四周的一切都突然被放大,耳边烟火声炸响,风也吹得檐下的灯哗啦晃动。

他恍然像是有了五感,飘飞的魂魄终于落回这具满是枷锁的身体里,那些快被他遗忘的窒息和压力一层一层地卷回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张家二公子是家族的希望,是圣人青睐的探花,是被提着线固着腿要一步一步往前走的人。

他没有自由,自然也不配有自己的念想,在陈宝香身上所体会到的快乐和满足不过是上天给的怜悯,眨眼就会全部都收回去。

现在该做的事是撮合徐不然和陈宝香,完成自己的诺言,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计划里,继续为张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理智告诉他是该这么做的。

但是——

张知序侧眸,看向远处庭院里的那个人。

她吃了一口含笑喂来的肉,满足地眯起眼,又被旁边打碎的碗惊得哎哟一声,满脸心疼地掏出算盘念叨那碗值多少钱。

欢喜、惆怅、兴奋、痛苦。

陈宝香鲜活得像一个他从未做过的梦,将他目之所及的黑白天地一点点染上色彩。

他感受过她的感受,尝过了活着的滋味。

再骤然让他回到无波无澜的地狱里,又怎么能甘心。

谢兰亭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忍心,絮絮叨叨地开始劝解他想开点。

正说着呢,却突然听见张知序说了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摆不平呢。”

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些他从未在他嘴里听见过的叛逆。

他吓了一跳:“你别胡来啊,那事圣人都开口了——”

“开了口,却也没落成明旨。”他回过头来看他,“你又如何能断定其中不会再起变故?”

谢兰亭愕然。

眼前这个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身上忽然就冒出一种他没见过的东西,像死灰里迎着雨重燃的火焰,又像停滞在池中许久、突然愿意向上游挣扎的鱼。

“你。”他睁大了眼,“你想为她抗旨?”

“谈不上是为她。”

张知序拂袖走向徐不然,“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

陈宝香那么难都能挣扎活到现在,他有权有势有吃有穿,凭什么要灰心丧气放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