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小算盘一打,眼尾都笑弯了,“帖子我帮你去发。”
张知序不由地跟着她笑起来:“想好要宰谁了?”
“当然,谢兰亭尹逢时什么的,一个都别想跑,还有怀珠师姐和花令音她们,也要来热个场子。”她掰着指头数,“东营的徐统领、武吏衙门的赵录事苏录事。”
这是要挨个逮着薅一遍呐。
张知序边听边笑,刚想说不用那么大的阵仗,就听她十分自然地道:“还有你父亲跟母亲。”
脚步骤然一顿。
他错愕侧头,就见身边这人很是平静地与自己回视,“这两人自然也是该请的。”
心头仿佛有悬着的东西咚地落下来,震得他眼皮都颤了颤。
张知序无措地张了张嘴,又有些难堪地垂下头:“你猜到了。”
这人生得高高大大,站在她跟前却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似的,背脊耷拉,指节都在袖口上捏得泛了白。
陈宝香忍不住低下头侧着脑袋打量他的脸:“不是吧大仙,这么畏惧我?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呐。”
都什么时候了还逗他。
他又恼又无奈:“不是畏惧,我是觉得……”
“觉得辜负了我的一番劝导?”她乐得直挑眉,“我劝你是因为想让你开心,不是为了多给你设一道禁锢,张凤卿,你别总是为难自己。”
指尖瑟缩,连带着背脊也颤了一下。
他抬眼看她,目不转睛,眼底的踟蹰慢慢化成绵软的温热。
“我不会让他们的事牵扯到你。”
“当然不会牵扯啦,陛下给你分的官邸也马上收拾出来了,咱俩又得各过各的喽。”
“没什么区别。”
“嗯?”
他试探似的牵起她的手,见她没有挣扎出去,嘴角跟着就往上抬了抬:“我与你住哪个地方、是不是同一处宅子里,都没什么区别。”
大不了他就翻墙,反正也熟练了,只要想在一起,就没什么能拦得住他。
幼时的张知序对情爱的认知全来自家中长辈,觉得感情可能就是有礼的、克制的、疏远的、甚至充满悲情的。
因为老有人问大哥,前程和爱人只能选一个的话,他选哪一个?
看着大哥那沉默难受的模样,张知序就觉得情爱不是什么好东西,总让人做为难的选择。
可现在,他发现也不是所有的情爱都需要做选择。
至少他爱的人就站在他想走的道路前方,站在耀眼又明亮的阳光里,只要他坚持这个方向,就能与她同行。
第148章 不请自来
张知序的弱冠礼如期举行,不止张元初宫岚到了,就连平时不怎么露面的族中长辈都来了几位。
那些先前在朝堂上请李束重罚于他的叔伯,如今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站在他面前寒暄,还跟他拿起了长辈的乔。
张知序面无表情地应付着,眼神不断地往门外瞥。
陈宝香今日说是有事,要忙完了才来,宁肃说起码要到午时,让他先歇着,可他就是止不住地想张望。
银月过来看见他这模样,不由地打趣:“二哥哥,脖子酸不酸?”
张知序哼了一声,低下头衣摆,假装不看了。
但不到两瞬,他就又忍不住抬起眼。
银月哈哈大笑,刚想继续揶揄,却听得外头突然通传了一声:“程将军到,裴大人到。”
程槐立裴如珩?
这两人怎么来了?
脸色一变,银月立马往厢房里躲。
张知序不解地看向外头,就见裴如珩推着程槐立进门,一路与人寒暄,直至到他跟前。
“不请自来,张大人不介意吧?”程槐立一脸慈祥。
张知序还没答,旁边的叔伯就过来招呼:“小儿的弱冠礼罢了,难为将军还亲自过来,凤卿,快请将军入座。”
所有李束麾下的人都被李秉圣清算了个干净,唯独程槐立,虽然没有赏赐,但也没有任何贬罚,依旧当着他的镇北将军,依旧在朝堂里颇有地位。
张知序有想过原因,许是他麾下能干的武将太多,能让陛下用得顺手。也许是他牵扯的关系太多,想稳住朝局就不能妄动。
但他还是一看见这人就浑身不舒坦,抗拒,抵触,恶心。
裴如珩将轮椅推去主桌上,没跟着坐下,倒是走到了他跟前:“张大人,借一步说话?”
张知序有些烦,这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直接来找他。
但张元初开了口:“去吧,我们几个长辈也正好聊聊天。”
张知序:“……”
他拂袖走出了前堂。
换了个身体再看裴如珩,这人真是个头也不高,长得也就那样,若不是因着是程槐立的外甥,陈宝香也不能将他放在眼里。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新做的流云缎,腰间还挂了陈宝香前些日子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小老虎香囊。
而对面这人,哼,只挂了个俗气的玉佩。
别开头看向天上飘浮的云,张知序淡声开口:“有何指教?”
裴如珩摇头:“指教不敢当,只是听人说你与陈宝香走得很近,关系匪浅。”
什么叫走得很近,他和她都住一块儿了,识相的就该觉得他们不是夫妻胜似夫妻,怎么还只说一句关系匪浅。
上京里那些碎嘴子有时候不挺能传闲篇的吗,这时候怎么又传不到位了。
张知序没好气地道:“与你有什么干系。”
裴如珩似笑非笑:“张大人消息似乎不太灵通,在与你纠缠之前,陈大人与在下也颇有渊源。”
他消息还不灵通?她追他那会儿自己可是全程在场,没有比他更了解情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