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攀高枝(185)+番外

“像你这般敢去提告陈宝香的人,又岂会怕一个小小的宴会。”

陆清容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就像大人这般的人物,不也怕见到鲜血淋漓的尸体吗。”

徐不然脸色骤沉。

南州的事他只禀明了父亲,别人面前一概没提,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陆清容熟稔地抹开弦音,指尖慢挑,流畅的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她就在这曲音里轻声道:“小女子想与大人做个交易。”

·

陈宝香与张家几兄妹坐在一起吃茶。

“卖妻子尸体已经够龌龊的了,这样的东西居然还能拿来当证据。”张银月直皱眉。

张知序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得知道除了这一样,陆清容手里还有什么别的证据。”

张庭安问:“为什么不先质疑证据的真伪?”

陈宝香直捂脸。

她很理解张家这几位担心她的心情,但除了张凤卿,另外两位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就敢坐在这里给她出主意的啊。

尤其张庭安,陛下虽没再强行让他进宫,但也是没打算放过他的,他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呢,哪能救得了她。

银月看起来也精神不太好,脸色苍白,眼里也没什么神采。

陈宝香不由地凑过去问她:“有心事?”

“没有。”

程槐立一死,最高兴的当是她了,终于可以破掉婚约,不嫁那糟老头子。但除了她,全家没一个人高兴的,包括张溪来。

他甚至一连几日都没来跟她问安。

张银月闷闷地想,既如此,还不如程槐立别死,总归她嫁谁都对张溪来没有影响,眼下甚至要牵连到宝香姐姐。

眼眶一热,她鼻尖一皱就想哭。

张溪来就在这时跨进了门来。

“父亲,小叔,陈将军,姑母。”他挨个拱手见礼,行礼的角度都像是尺子量过的那般刚好。

银月别开头不看他。

张庭安纳闷:“夫子不是说你今日在练骑射?”

“是,已然练够了一个时辰。”张溪来拱手回禀,“造业司那边的文书也已经批阅完毕,过来的路上看见父亲院子里的草叶长得太密了些,便也跟司植一起修了修。”

张庭安满意地点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已经忙了一上午了,那便去歇会儿吧。”

张溪来站着没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重新拱手:“父亲,孩儿有事禀告。”

“没看长辈们都忙着么。”张庭安摆手,“有什么事都等会再说。”

“无妨。”张知序看向他,“你若没有要紧的事,也不会开这个口。”

“是。”张溪来拿出一把匕首,双手捧着奉到前方,“程槐立之死,我可以担。”

第162章 张溪来的深渊

此话一出,原本坐着的四个人全站起来了。

“你?”张庭安大惊,“程槐立是你杀的?”

“不是他。”陈宝香摇头,“他不在我的随行军里。”

“你想顶罪?”张知序拧起眉心。

张银月怔怔地站在后头,一时不明白他是何意。

张溪来抿唇,捏着那匕首低声开口:“程槐立逃窜到南州之时,我正好在南州办差,也曾随州府前往磨口镇支援,日子对得上。”

如果可以,张溪来更希望是自己亲手杀的程槐立。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只要当时在场的人少,我就能去认这个罪,后果比陈大人去认要轻松得多。”张溪来道,“至多不过贬官,也不至于凌迟。”

“你疯了?”陈宝香震惊,“贬官就不是责罚了?你那么努力才有了如今能坐上造业司主官之位的机缘,为我顶罪就要重头再来,这不可惜了吗。”

“没什么好可惜的。”张溪来垂眼,“我本就受恩于张家。”

本就是因为有张家的收留,才有读书的机会、科考的机会、当官的机会,就算全还给张家,也抵不过养育之恩。

——张溪来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生存之外的东西,他一样也不敢奢求。

而现在,陈宝香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瞪大眼道:“你是张家养的孩子,又不是张家养的狗,哪能遇着事就推你出去?咱大哥也不是这样的人呐。”

张知序斜眼看向自家大哥:“都说了平时不能太苛责孩子,给人养成什么样了。”

张庭安又气又笑:“我平日里是严厉了些,什么时候说过……哎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定要你报恩了?”

张溪来怔愣地抬眼。

目之所及,三个人已经开始严肃地讨论起了对晚辈的教导之法,他递上去的匕首没人接,也没人真的顺着他的话考虑一二。

他有些迷茫:“我若无法报答张家的恩情,那,那张家给我的这些——”

张庭安啧了一声:“我捡你回来是觉得你可怜,把你当义子养是因为我没孩子,想试试当爹的滋味儿,我就图这些,都已经得到了,你还想报答别的什么?”

……父亲居然是这样想的吗。

张溪来心头一撞,喉间微紧,一时无措。

陈宝香余光瞥着他,适时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大理寺走一趟。”

张知序点头,看向张庭安:“大哥你今日不进宫?”

“哪壶不开提哪壶,得了。”张庭安拂袍起身,看向张溪来,“做你的事去,别再想这些不着调的,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虐待义子。”

三个人说着就各自出门。

正堂里眨眼就只剩了张银月和张溪来两个。

张溪来垂眼,拱手就道:“侄儿这便回去继续练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