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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高枝(199)+番外

——如果只为巩固手里的权力而不为天下计,那大盛的江山在她手里或者在先帝手里并无什么区别,都是会一日日接着衰败下去的。

她想要百姓过上好日子,想要女子有书读,想要海晏河清,那就得从认清先帝的错误开始。

不能逃避,不能害怕,更不能妥协。

李秉圣时常会想起先前在茶楼上对峙,陈宝香脸上的神情从愤怒到震惊到无奈再到平静的场景。

当时她说:卑职蠢笨,往后还请殿下多指教。

李秉圣后来才想明白,当时的陈宝香并不是被她成大事不拘小节的说法说服了,她只是觉得她俩目的一致,能走到一块去。

所以如今发现她这个当皇帝的大权在握之后反而变得畏手畏脚,陈宝香才会把叶家旧案给搬出来。

什么殿下多指教,这人分明才是在指教她,偏还回回都是一脸无辜人畜无害。

她气恼地摇了摇头。

陈宝香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秉圣看。

她没见过这样的皇帝,居然还会这般没有仪态地蹲着,嘴里嘟嘟囔囔的,眉头也皱得死紧,却蹲了好久都没有起身。

倒像那种七八岁的小孩儿,打了人觉得愧疚,又不好意思直接道歉。

她咧嘴一笑,很是体贴地递上台阶:“给。”

“什么东西?”李秉圣接过红木盒,随手打开。

里头躺着一根漂亮发簪,材质特别,像金又不是纯金,在灯火下泛着内敛沉稳的光。

印章花纹更是眼熟,先前好像在张知序身上看见过。

“这枚簪子叫君臣。”陈宝香道,“是我亲手画的图样。”

李秉圣仔细看了看。

弯月高悬,群星垂坠,的确是君臣之象,难得的是工艺卓绝,不是金子也能做得闪闪发亮。

她斜眼:“所以城里最近颇有名声的那家店是你开的?”

“嘿嘿。”陈宝香搓了搓手,“小赚一点,就一点。”

李秉圣哼笑,将簪子递给花令音,让她簪进自己的发髻里。

然后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睨着陈宝香:“这一个月没少被人奚落吧?”

“回陛下,还行。”陈宝香挠头,“我不往心里去。”

“你倒是不往心里去,但你若是式微,谁还能替朕去干那些脏活累活。”李秉圣摆了摆手,“从明儿起,你兼任禁军统领,待会儿拿上朕的手谕去吏部,让他们给你走章程。”

啥?

陈宝香震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禁军统领可不是什么虚职,说给就这么给了?

“另,把碧空给朕还回来吧。”李秉圣接着道,“太久没见她,朕也是有点想她了,你府上反正人多,也不缺她一个。”

皇帝是从来不会对人说抱歉的。

但她们有歉意的时候,补偿往往都会相当的丰厚。

陈宝香是没抱什么希望来的,却是吃力地抱着满怀的赏赐在往外走。

她好像没有赌错。

肯穿着华服站在简陋茶楼里跟她讲道理的人,绝不会因为面子过不去就放弃她。

短暂的黑暗之后,黎明将至。

第174章 过几日就能想通

尹逢时很稀奇地转头看向来人:“你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乐游原雪化草绿,又是玩步打球的好时候,场地里王孙公子三两成群,谈笑说乐。

张知序独自倚在场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配饰:“得了两日休沐。”

“我当然知道你有休沐,但往常休沐不都是赶着去平清侯府的么。”

张知序不说话了,嘴角抿着,眉眼低垂。

尹逢时挠挠头,凑到他旁边与他一起倚着:“哎,听说了么,青章最近跟兰亭闹起来了,昨儿当街还打了一架。”

徐不然和谢兰亭这两人也真是有意思,先前那般要好,无话不说,一转眼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恨得水火不容。

张知序神情还是恹恹的,不想接话。

但旁边有人听着话茬倒是伸过了脑袋:“这事我知道啊,不就是因着先前平清侯弑父的案子么。”

张知序和尹逢时同时抬眼看过去。

是顾家的小公子顾花翎,上京城里有名的纨绔,消息素来灵通。

他张嘴就道:“平清侯那案子也是奇怪,这一有卖尸契证明陈鸢儿与程槐立的关系,二有人证证明陈鸢儿与陈宝香的关系,三还有徐不然亲口证实陈宝香对程槐立下手极狠颇有私怨,换谁来断,也都得觉得陆清容提告非虚。”

“所以谢兰亭就整理好证据往上呈了。”

“谁料最后关头徐不然突然翻了供,说他没亲眼看见陈宝香杀程槐立,也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个同村的里正也翻了供,说陈鸢儿当年的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

“哎呀,这可不就把谢兰亭坑里头了么。”

谢兰亭一向直觉很准,似乎是一种天赋,让他总能在证据之前先接近真相。

但这回这个天赋可害了他了,陛下本就觉得弑父是欲加之罪,案子还在上禀之后被翻供,更让陛下觉得大理寺有失偏颇。

“青章怎么突然这么对谢兰亭。”尹逢时纳闷,“不像他的作风啊。”

“嗐。”顾花翎摆手,“兄弟之间闹翻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女人。”

“……”尹逢时偷瞥了张知序一眼。

“所以。”张知序面无表情地道,“陆清容结识了徐不然。”

“不愧是张大人,猜得就是准。”顾花翎大咧咧地朝他竖起拇指,又吊儿郎当地道,“咱们谢大人这次可是翻了大船了,陆清容踩着他攀上了徐不然,还挑拨得他两人当街打起来,这女人厉害啊,比谢兰亭先前遇见的那几位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