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10)
许承钦默默想至此处，却又忽地想起符澈那副偏执又痛苦的神色。
忆起不久前，符澈对自己说的“哪怕真的让你变成朕的专属品，囚于深宫，变成那笼中之雀，朕也在所不惜！”那句话来。
不知何故，许承钦此时再想起这些，蓦然只觉浑身一激灵！心底霎时生了诸多寒意……
第六章、噩梦
……
“你说什么！”
听到许承钦在前线临阵叛变的消息，符澈骇然色变，猛地站起身来！
旋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瞬间的失态过后，符澈沉沉呼出悬吊已久的气息，重新坐回龙椅，在众臣面前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神态。
在许承钦叛变的消息传来的前一刻，朝堂上还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这场即将迎来胜利的征战。
如今被冰水兜头一浇，霎时间鸦雀无声。
在眼下战况极为关键的结点，许承钦毫无征兆地叛变，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亦寒了所有人的心……
许承钦曾身为太子伴读，追随陛下多年，尽心尽力辅佐，这朝中众臣谁人不知？
除此之外，他更是舍命救过陛下，陛下对他亦是十分倚重与信任。此次与岭元国交战，陛下任命他为监军特使，派往前线，怎么可能会突然叛变？
殿内气氛凝滞胶着，众人怀着同样的疑问，却无人敢贸然出声……
符澈死死扣着扶手的指尖，遮在宽大袖袍下，隐隐泛着青白。
目光一点点扫过墀下众臣神色各异的脸，一语不发。只是周身无形之中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异常骇人，压逼着墀下众臣喘不过气来。
“陛下，事发突然，却不宜久拖，不然……只怕人心不稳，容易生变啊！不知此事……要如何处理才好？”
丞相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字句斟酌地将心中忧虑问出口。
“此事无需惊慌，许承钦既是将防御图盗走了，却是还有另一种方案可行。”
闻言，沉吟良久的符澈开了口，声音明显带着些沙哑。
“传朕口谕，让李将军务必先行稳定军心，立即启动备用的攻防布局。”
“是！”
信使得令退去，快马加鞭将口谕送往前线。
……
待朝臣尽数退下，符澈勉力强撑着的身子，登时垮了下来。
单手撑着鎏金龙首想要站起身来，却似是一下子散了全身的气力，竟是连站也站不稳当，不得不颓然坐回龙椅。
符澈一时只觉胸中躁气郁结难出，怒急攻心，虽是齿关紧咬，数度压制，可仍咽不下从喉间翻涌而上的浓郁锈腥味，不由猛地俯身，赫然呕出一滩血红来！
“咳咳咳！咳！咳咳！”
被血渍呛到喉咙，符澈倾伏着身子，咳嗽不止，不断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咳嗽平复许多，符澈却仍旧伏低身子，怔怔盯着地上那片淋漓血迹，神情有些木然。
当初那个舍命救我……自己全身心信任了多年的人……竟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背叛了……自己？
符澈一手死死揪着心口处的衣襟，一手抬起，狠狠擦去唇边的血渍！
旒珠后的深邃双眼早已染上赤红，泛出隐隐湿意。
被人背叛的滋味，只这一次，就让符澈痛彻心扉！
殷殷血色顺着紧攥多时的指隙流淌，悄然滴坠在龙椅上。
“呵……”
符澈自嘲般颓然轻笑一声，温热泪意，却在不经意间浸润了眼尾的细小泪痣。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分外空寂的大殿里，笑声越来越大，愈发张狂，直笑得符澈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许承钦……”
符澈低低笑着，薄唇微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字喃出许承钦的名字来，可下一瞬，声音却是陡然拔高！
“许承钦！你可真真是藏得一潭好深的城府！耍得一计好手段！生得一副……生得一副好狠的心！”
笑声渐渐止歇，符澈面上不辨悲喜，对着满殿寂寥喃喃自语，厉声质问！内心某处柔软，似是也随这渐弱的笑声，而逐渐凝固硬冷。
“你枉我……枉我多年对你如此信任，枉我多年对你性命交托，枉我多年以来……对你的一片痴心！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朕抓到你！”
……
由于许承钦叛变事发突然，直接将在这场交锋中，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推向未知深渊……
昨天自己虽已吩咐前线启动了备用的防御策略，可这份策略尚未彻底完善。
较之许承钦盗走的那份防御图而言，仍是逊色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几点不严密之处，也仅能暂缓战况生变造成的损失而已……
下了朝，早早将政务处理完毕，符澈思来想去，委实放心不下，当即有了决定。
……
前线驻地，符澈挥退随侍，掀帘入帐，李将军与众将帅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景象，便幡然呈现在面前。
见李将军一飒眼看到自己，却是愣了神。
“陛、陛下？”
听见李将军失声轻喊，符澈只微点了头，便抬步走去。
这时，周遭众人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陛下”，神情皆是骇然！纷纷从案几后绕到符澈面前，跪地叩拜。
“参见陛下！”
“平身吧，你们先继续，讨论完了再谈其他事宜。”
“是！”
符澈越过众人，走到主位落座，静静看着他们继续讨论……
商讨完毕，众人各自领命退去，只余下符澈与李将军二人。
“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里？如今防御图被盗，下一场征战便是场硬仗，这里十分危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