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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一生(230)

没好气地抬眼一瞥,忽然一怔。

是他,他在前方掉了个头,又开回来了。

陆世澄一径将车开到闻亭丽身边停下,下了车,从前头绕到侧方,在她面前打开车门。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别的方向。

闻亭丽板着面孔望着另一边。

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可她双脚像生了根似的不肯动。

再这样僵持下去,两个人非当街冻成冰棍不可。

无所谓。

可是——

他冻死了倒不可惜,她怎么也要当上新一代电影皇帝才肯死,又想起之前有人跟踪自己的情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那人再回来,她总不能光着脚跟对方搏斗。

负气瞥他一眼,才这么一会功夫,他的衣服上已经盖了一层雪,头发上也是,衬衣领上也是……

看样子,除非有车来接她,他是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的,她咬了咬唇,把视线转过来,淡声说:“谢谢。”

看也不看他,弯腰钻进车里。

第064章 第 64 章

看着她上车后, 陆世澄从车前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上车。

闻亭丽摆出一副冷淡的态度,但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数月不见, 他的身形似乎更高挑了,五官和轮廓也深刻了几分,从前他的气质介乎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现在渐渐偏向于成熟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通身是清雅的风度, 让人情不自禁想多看几眼。

一贯优异的语言能力在这一刻骤然失灵, 她甚至拿不定主意该用哪句开场白狠狠刺他一下。

我还以为陆先生已经死了呢。

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还回来做什么?!

在这些幻想出来的对话中, 闻亭丽逐渐淡忘了当初他们两个是因为什么缘故而闹翻,委屈的情绪反倒在心里越煮越浓。

突然间, 她的眼泪就像一锅刚煮沸的开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她故作坚强昂起头,充满心酸地用手背擦了把泪水。

假如这时候陆世澄停下车帮她擦眼泪,她不是不可以原谅他的。

他没有手帕的话, 可以像上次那样用自己的手背和袖子帮她擦, 她不介意。

然而, 身边的人毫无反应,车倒是越开越快。

最好大吵一架才好!她恨恨地想。

在外头冻了那么久,车厢里却异常温暖,骤冷骤热之下,鼻腔便有点发痒, 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 她正不知如何挑衅他,这下福至心灵, 借着那股残存的痒意连打好几个喷嚏。

陆世澄的车座上有外套,她看见了。

她在给他机会主动向她低头。

他做不到对她的感受置之不理的,他在她面前有多绅士和体贴,她比谁都清楚。只要他一时忘形把自己的衣服披到她身上,她就顺势扑到他的肩膀上,哭他个撕心裂肺,骂他个狗血淋头!

不出所料,她一打喷嚏,他就下意识踩住了剎车,静了片刻,反身从后座把自己的外套拿起来,但只是放到她膝盖上便立刻离她远远的,压根没给她靠上来的机会。

为了不碰到她的身体,他的胳膊伸得要多长,他的身躯离她要多远有多远,简直像在变戏法!

他怎么不索性把那条胳膊当场剁下来呢!

闻亭丽没好气地把他的外套扔回他的膝盖上。

“我不要,请拿走!”

他望着前视窗,再次发动汽车。

之后的一路,闻亭丽赌气不再发出任何动静,而他也仿佛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动静,车开得飞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忽然剎住了,闻亭丽不肯转过来,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要向她道歉么?不管他使出何种手段,她也是不可能再轻易接受的。

过了几秒,后脑勺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转头看去,他果然正专注地望着她,然而,他马上提醒她看车外。

【你可以下车了。】

闻亭丽定睛一看,原来这么快就到了她家门口,陆世澄甚至周全到将车停在前庭的台阶面前。

这样她不必再冒雪就能进家门。

可是,除了周到,再没有别的。

今晚的他简直刀枪不入。

很好,她面无表情拉开车门,硬梆梆地说:“谢谢!”

陆世澄一手扶着方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

闻亭丽头也不回向前走了两步,忽又反身回来对着窗内说:“明明白告诉你:今晚我只是凑巧去附近的朋友家里做客,而且先前我确确实实被人跟踪了,这一向被人跟踪了不只一次,不然我也不会那样慌张地撞到你身上——不管怎么说,今晚谢谢你!后会无期!”

撂下这话,她头也不回走进楼里,进入房间,也不开灯,一头倒在床上。他还恨着她,她又何尝不恨他!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见到他,这样大家心里都干净。

发了一晌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明天还有工作,她才没空跟不相干的人生气。

她打开衣橱拿出浴袍,预备洗个澡就上床睡大觉。忽然觉得不大对劲,上楼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忙走到窗前探头向外查看,意外发现陆世澄的车仍停在台阶前。

他人不在车上,而是在车下,雪地里,那道颀长的身影十分显眼。

闻亭丽不由得屏住呼吸。

陆世澄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很警惕的样子,将树下、路灯旁、她家的台阶前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略一思忖,抬头向闻家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看过来。

闻亭丽忙躲到窗帘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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