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墨色见春色(123)

柳色跟墨色是对比色,有明有晦,又浅有深。

她妈妈说这个名字美。

但是那个时候,在新的家庭里面,柳墨虽然极力扮演乖巧,压制内心的抗拒和厌恶,但对着一个比她还小三岁的小学生,她没兴趣多讲。

几年之后,有一天她突然就看出来了,慕与潇十分有兴趣跟她多讲。

她起初不以为意,不算亲戚的亲戚家的小孩,虽然看着还算顺眼,但是有个招人烦的妈妈。

慕与潇妈张萍跟她继母关系不好,姐妹俩闹起来很没品,常明里暗里地带上自己。

所以柳墨对着慕与潇,基本没什么好脸色,偶尔说话,也是一句冷言一句找补。

虽然算不上欺负,但她就是没诚心跟慕与潇相处过。

慕与潇性格和缓,一点不像她妈妈,几乎没有脾气,也不会去贬损人。

柳墨偶尔说话难听,她也不介意,偶尔见面,还很愿意为她跑前跑后。

柳墨看出来这是个傻子,也只能克制着,不把对她妈妈、对张萍张俪和大多数人的不满,发泄到她身上。

更简单的方式就是离慕与潇远一点,少理她,少看她。

好在慕与潇不算粘人,除非真有必要,不会特意打扰。

但是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只要柳墨出现后就挪不开目光了。

慕与潇偶尔会对她说:“我妈刚才不应该那样说你,不是你的错,我帮她说对不起。”

柳墨当然没好气,“对不起没有用,你觉得她做得不对不要跟我说,应该去跟她说。”

慕与潇深以为然,点头了,但是跟她说:“我不敢。”

“我妈说不定连我一起骂。”

她坦诚得柳墨没了脾气,嘲笑了一声。

看似深明大义,其实还是个怕妈妈骂的小孩。

慕与潇又说:“我长大一点就敢了。”

“我会让她不要扯上你。”

柳墨想翻白眼。

心想废话真够多,这种空头支票谁都会给,等她长大,自己说不定早被语言暴力压死了。

现在柳墨只觉可爱。

慕与潇一直都是有什么会说什么的人。

所以在她说出那句“我可以追你吗”的时候,柳墨就知道她是发自肺腑问的。

慕与潇可能不知道,她并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不好说话不是说不肯答应跟她在一起,她们俩过了十几岁时拉扯的年纪,能下定决心接受彼此的爱就不容易了。

她的不好说话,是她的执拗已经远胜当年。

如果她们没有确定关系,她还能做到保持距离,可是现在,是慕与潇亲口说是她的了。

她的东西一件也放不掉,她不是佛系的性格,但凡到她手里的,属于她的,功名利禄,每一样都是竭力所得,她不接受失去。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如何,慕与潇没有后悔的权利了。

她会不惜代价地留人。

她经历过慕与潇的撤离,但那个时候是她推波助澜,她还能忍耐。

让慕与潇在家庭跟柳墨之间选择她,她比谁都清楚难度,她不想被主动放弃,被遮掩,成为慕与潇的烦心事。

她宁愿就这么结束,睡一次然后各奔东西。

从此她跟绍城再无会面。

但她还是后悔了,在她得到绝大多数想要的东西之后,她却发现她想要的人一个也不在。

母亲,嘉云,慕与潇。

她心里属于慕与潇的那一块空缺,是没办法靠自己填补的。

那些人都不在,空得久了,发疼,疼得她觉得所属的一切也就那么回事。

她需要有人陪着她,见证她的风华,共享她的荣光。

慕与潇是她想要又唯一可以争取的人了。

昨晚听到慕与潇说看到她的烟盒,她内心立即泛起慌乱。

不是因为她有骗过慕与潇,事实上她很愿意执行承诺。

她只是担心,如果她的解释不能消除慕与潇的顾虑,哪怕只有一丁点,该怎么办。

她不想在一起第一天,就有琐事干扰她们的感情,如果失去慕与潇的信任,她会忍不住发疯。

好在她的潇潇还是很爱她。

她近乎狂热地看着一瓶芍药,花朵盛放时,她爱;等枯萎了,她也不丢,会封存,永远留着。

工作室的小助理在下午三点来接她,艺术馆下午有一个小型活动,邀请了一批博主参加。现场会录制视频,且有粉丝到场。

艺术馆从外看通体白色,临水而建,水中展馆的倒影像一个不规则的挂坠。

因有一个展厅是书画专场,所以请了柳墨在内的三位书法博主来。

柳墨到时,费娴已经在了。

费娴远远就看见了春光明媚的书法家,依旧是一身素色,在人群中低调又抢眼。

纱衣古裙,木簪玉镯,端的是气质儒雅,仪态万千。

费娴想到她的朋友圈,在各大平台激起的浪花,满目探究,“不会吧?”

“是你想的那样。”

柳墨温柔地含笑颔首。

“太突然了吧!”

“情到浓时,顺心而为。”

她轻轻抚鬓,一言一行皆古韵十足,慢吞吞睨向费娴:“有何不可?”

“少来,你提的?”

柳墨嗔怪地看她眼,小声聊起来,“我哪有那么不矜持,她如果没有那个意思,我还求着她跟我谈吗?”

其实是可以的,慕与潇对她最心软了,但那是杀手锏,没用上。

费娴心里好过了一些:“她提的,什么个契机,她就敢提了呢?”

“契机就是她发现她离不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