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与潇继续吃,因为刚才合照事件,她感觉看柳墨的人更多了,似乎都在推测她是做什么的。
于是加快了进食速度,打算再吃两口就走人。
“她不喜欢书法?”
离开店,夜风带着凉气掠走肌肤上的温度。
柳墨挽着她解说:“遇到过很多社牛求合照,刚开始我也以为怎么也得算粉丝吧。后来发现,很多人仅仅是认出来我。知道这人好像是靠互联网吃饭的,要个合照试试,就算打个卡。
未必是对我,或者对书法有兴趣。我还遇到过拍户外采访时,有个男的上来求合影和签名,拍完问我叫什么,说去搜搜我有没有名气。”
“……神经。”
慕与潇惊觉无聊者真多,“好吧,以后我不问了。”
回酒店的路上,柳墨打了个电话给柳国,语气是慕与潇很少听到的冷淡,无波无澜。
“我现在才空下来,什么事?”
柳国问她中秋有没有回家吃饭的打算,柳墨与慕与潇对视之后,对那边说:“还不确定,当天再看有没有时间。”
柳国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他的几句婆婆妈妈,柳墨理都没理,一句“忙,没办法”就打发过去了。
两个人回到酒店,迅速洗了澡休息。
酒店房间的位置很好,望出去,可以看到绍城几百年历史的古塔及长河石桥。
待到睡前,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绍城总是有很多雨。
秋夜雨跟春夜雨是不一样的感觉,秋雨更萧瑟,不过这种抽象的愁绪会替代春日具体连绵的哀思。
所以,她们的心情都还不错。
雨天即便会让柳墨想到她绕不开的那些事,但她能做到平和地去面对了。
如果她在雨里,慕与潇会是那个给她撑伞的人。
隔天一切忙完,两个人先开车回了趟柳墨妈妈的家。
这是慕与潇第二次来,应该被人提起打扫过,家里味道清爽,搭上有岁月感的家具,令人没由来的心安。
上次慕与潇是全部意义上的客人,这次她生出一点回家的感觉,倘若柳墨母亲还在……她想到她妈妈,苦笑了一下,那也不知道柳墨妈妈欢迎她不。
柳墨与她坐在沙发里,“我花了很多力气来复原记忆里的家,”
“我现在很少梦到她了,偶尔会有,但没有连贯的剧情。”
“我对过去、对她,对很多人都释怀了。”
人会被童年、原生家庭困住,围绕着同一个类型的苦难和疤痕,反复痛哭和徘徊。
有的人会想办法绕过去,有的人会撞得头破血流闯过去,也有的人会畏缩不前,任由那团阴霾布在前方。
“有没有一点我的功劳啊。”
慕与潇轻笑,她当然知道答案,她就是想被柳墨夸一句,也想把柳墨从那个情绪里稍稍拉出来一些。
“头号大功臣。”柳墨靠在她肩上闭目养神:“我想想给你个什么奖励。”
“你仔细想想。”
“啊,你不是应该说你什么都不要,有我就够了?”
“啊?”
慕与潇想了下:“谈恋爱要那么淡泊名利啊。”
两人一齐笑了。
慕与潇看着阳台的方向,“想到有天晚上,你站在那抽烟,被我发现了。”
“翻旧账了。”
柳墨说着给她点了根虚拟烟。
慕与潇作为一个没碰过烟草的人,抽烟的姿势倒是越学越像。
“那时候你想过我们现在吗?”
柳墨坐起,热水备好了,边泡茶边采访。
更多的时候,慕与潇觉得身边人是记者,她总在回答各种疑问。
慕与潇将手肘撑在膝头,前倾着身子等柳墨的茶,想到今年刚见柳墨那次,她有在心底吐槽这挺装的。
为当时的嘴碎道歉。
“理性占主导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就像我妈说的,我跟你的世界完全不同频,我没有信心尝试。最重要的是,我不确定你会喜欢我,主动出击对我来说,需要思虑的事太多,风险过高。”
“那感性占主导的时候呢?”
“幻想过一切可以幻想的事情,不局限于肌肤的触碰,还有美好的未来。小到一日三餐,大到一起对抗我妈你爸。”
慕与潇为那个时候的自己笑:“很多事情明知道很难实现,但是总要望梅止渴一下嘛。就像安如总喜欢跟我聊,中了大奖后,要花多少干什么,剩下的存起来。”
柳墨总结:“可是最后实现的,是你感性时想要的。”
“对,所以我明白了,理性是会帮助我们避开困难和风险,而感性有时会让我们遇见意想不到的风景。”
柳墨将茶奉上:“说这么好,润润喉。”
慕与潇突然不好意思。
她高谈阔论,都像一个感情专家了,可见稳定幸福的感情会让人过于自信。
夜晚,柳墨指给她:“你看,其实月亮已经开始圆了。”
“但愿人长久。”
慕与潇只能也只愿想到这一句。
柳墨亲了她一下,算是回应。
“去年中秋,你也回家来过的吗?”
“去年没有,去年中秋在出差,我那个采访对象非要回她祖籍地过中秋,我还必须跟着。”
柳墨想到自己跟她:“你这工作很容易让人爱上,你老实说,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别人爱过你?”
慕与潇只是迟缓了一瞬,柳墨就确定:“明白了,有,还不只一个。”
“不算爱。”
慕与潇赶紧撇清,“就是一种依赖,因为对方的确会把我的倾听、我的帮助和关切当成爱情的某种错觉,以为我们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