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柳墨起身喝水,她也跟着醒了,两个人拥抱着接了会吻。
柳墨在黑暗里摸她的脸,从发际线到太阳穴,从眉尾到眼睛。
用被水浸润但仍然哑涩的嗓音问她:“你眼睛做手术了,为什么不想戴眼镜了?”
慕与潇被摸得更加昏昏欲睡,但是乖乖回答:“因为不戴眼镜好看。”
“真的吗?”
“你看呢,我有比以前好看一点吗?”
“我是问,这个理由是真的吗?”
慕与潇在睡过去前,跟她说了句实话,“因为想告别过去,不想再被人弹镜架了。”
柳墨没有再说话,没有再打扰她的睡眠。
她睡过去。
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确实睡得浅听到了,柳墨轻声跟她说:“你现在比以前好看很多,但是,以前的你弥足珍贵。”
人在极度疲劳之后更容易做梦,慕与潇的梦一个连着一个。
一会儿是她刚认识柳墨那会,偶尔碰面,发自心底地想躲开。
好像柳墨这样穿得体面又精致的公主,会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后来她见过一次穿校服的柳墨,哪怕鞋贵些,但是整个人开始亲民,散发着让人想要靠近和可以靠近的气质。
梦里,穿校服的柳墨朝她走过来,微笑着,然后伸手,弹了一下她的眼镜框。
指甲碰撞金属的声音在梦里格外惊人,像远处山上的晨钟暮鼓,震得人头脑发晕。
她踮脚,亲了一口柳墨。
柳墨很诧异地看着她,再看向她的身后。
她也回头,她妈妈,她舅妈,她大姨还有爱告状的张琳琳,都以同样的表情在看着她。
一盒指套,从她书包的侧兜掉在地上。
后来她就醒了。
醒了之后,她没立即为这个梦境下定义,好梦还是噩梦都不重要。
她只是感慨,她的梦有朝一日也能这么细节化,第一次见柳墨穿校服的她,的确还没有柳墨高呢。
所以才会在梦里踮脚去亲。
但需要踮脚吗?那个年纪的她,曾经对柳墨有过这种想法吗?
她想不起来了。
她觉得没有很正常,但是有也不足为奇。
她坐起身,看见床边垃圾篓里的狼藉。
看见被她掐灭后的烟头,看见倒满了酒却没有喝过一口的杯子。
脑海里闪过那个梦,她不由地苦笑一下。
人就是这样,被绳索捆久了,挣脱出去了又总是害怕没出去。
再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前天看的柳墨的视频。
柳墨在视频中温柔知性,才华横溢,比任何一次都让慕与潇崇拜,仰望。
理发店老板的社交账号,慕与潇也有关注,关于柳墨的那条视频爆火。
那个评论区,慕与潇从头翻到尾。
于是她想,书法博主表面上品茗挥毫,私下抽烟喝酒睡女人。
柳墨不是开玩笑让她采访吗,她若采访的是这一类的私事,写成文稿发出去,准是爆款。
柳墨说不定更红,黑红。
柳墨醒过来,从她身后抱住她,问她:“你一动不动,在想什么?”
慕与潇提了上次她说采访她私生活的事。
柳墨笑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可以啊,但是私人恩怨不要带进工作中。”
私人恩怨?
慕与潇茫然了一瞬,然后回答她:“我知道。”
知道我们只是牵扯不清。
有点恩,也有怨。
第41章 比赛
慕与潇将整件事情, 写成简要的报告发过去,并说自己今天下午就可以返程。
她又生出“逃”的心思。
这心思有点矫情,但陪伴了她许多天。
陈夏在半个小时之后打来电话:“你觉得你找全了问题所在?”
这半个小时里, 慕与潇收拾完了行李箱,把柳墨的房间还原成第一天入住时的模样。
玻璃窗不是纯透明的,泛着点绿, 一格一格,将春日切分成恰好填满眼睛的尺寸。
至于柳墨,柳墨说要补觉。
春天晌午的回笼觉,让柳墨像一个闲人, 但吃早饭的时候,她就听见柳墨助理在那边催了。
面对陈夏的问句,慕与潇没有回答是或不是,那都是废话。
她选择高效地与之沟通。
“哪里还需要继续深入?”
她这会还处在春朝懒起的阶段,严肃地问完这句,脑海里居然毫无预兆地回放起打马赛克的画面。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状态……
她也没高道德感到责怪自己龌龊,只是因为陌生的体验感像一个入侵者, 打破了她原有的安宁,所以无所适从了一会。
她也很快回到了工作状态, 她想她总是被柳墨牵动心绪,深入的部分都与柳墨相关, 也许真的忘了什么。
“你的报告里, 重心都放在了柳墨跟柳墨妈妈身上, 本来应该。但是根据资料, 我没记错的话, 在柳墨妈妈去世以前,她父母没有离婚。”
陈夏应该还待在她的小理发店里, 因为慕与潇听见了吹风机突然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慕与潇脑补出一幅画面,她的老板在理发椅里,边跟她说着工作,边把玩着吹风机,然后不小心按了下去。
制造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与潇,你不觉得,你漏掉了一个关键人物吗?”
是的。
陈夏一提醒,慕与潇就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不专业性。
她以为她是专业的,她以为她可以分离柳墨跟工作,但是现在,她意识到她已经影响到了工作。
因为柳墨厌恶父亲,她也对柳墨爸没有好印象,不想谈起。
两个人在这几天的奔走、谈话中,极力避开那个男人,彷佛把他牵扯到这件事里,是对柳墨妈妈的再一次压迫和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