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我(19)CP
路上,梁蓝蓝拿出手机,从网页上搜出一张企业老总的照片,给顾惜看:“这是你亲生父亲,这是他的公司,你记住了。”
梁蓝蓝把照片装进信封:“以前他不认你,不肯做亲子鉴定。”
随后,梁蓝蓝哼了声,红唇得意地一勾,两只耳环都在晃:“看看照片,你和他长的,那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不得不认!”
梁蓝蓝经常换男朋友,顾惜之前以为,他是一个意外的结果。
却没想到,她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梁蓝蓝对这张照片,抱了非常大的希望。
她在一旁喋喋不休,说顾东明很有钱,要是顾东明愿意认回顾惜,他们以后有好日子过。
“他要是把你认回去,你可别忘了我这个亲妈。”梁蓝蓝飞快地看他一眼。
顾惜成天闷不吭声,经常问他话他都不答应,她有些烦,秀气的长眉一蹙:“你听见没有?”
顾惜想问梁蓝蓝,他们母子的合照,她留底片了吗?他可以保留一张照片吗?
但梁蓝蓝正兴头上,满嘴说的都是顾东明和顾氏企业,这会儿正千叮咛万嘱咐:“别整天只知道学习,用你聪明脑子好好想一想,怎么讨好你爸。”
根本容不下别人插话。
顾惜最终没问出口。
意外火灾的时候,顾惜没想到,梁蓝蓝会把他背出来。
她把唯一一条遮掩口鼻的湿毛巾,给了自己的孩子。
每次想到这里,顾惜心口沉沉发堵。
他们当了几年的母子,虽然过得不怎么愉快。
可现在,连那样不愉快的日子也没了。
梁蓝蓝又把他丢下了。……
方明珠又开始对病床上的人低声念叨,都是些家常的琐碎事。
过一会,她念累了,捡起地上的垃圾袋,拿出去扔。
她一离开,房间变得安静。
窗户是开着的,徐徐清风吹了进来。
顾惜沉默地坐着,手里的橘子,因为放的时间久了,橘瓣上的薄膜变得干燥。
傅以文带着病案本,例行巡房,四处走动。
见到顾惜,他打声招呼:“你来了?”
“傅医生,你好。”顾惜站起来。
傅以文翻翻手里的文件,照例给他聊聊近况:“3号床位的病人,最近验血出来的数据不是很好。”
“要紧吗?”顾惜看着他。
他的情绪太平静了,口吻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傅以文心里的异样感又钻出来了,他摇头:“只是给你说一下。具体情况怎么样,还需要再观察。”
“好。”顾惜点头。
傅以文在医院呆得久,见过许多病人的家属。痛苦到不能自己的,不能接受现状而痛哭流涕的,惶恐不安喋喋不休的,甚至还有偷着乐的。
千奇百怪,什么类型都有。
唯独顾惜给他的印象,特别深。
一是因为他年龄小,二是他这么小,却比傅以文见过的成年人冷静。
傅以文说的不是今天的顾惜,而是刚到托养中心的顾惜。
那时,他只是个中学生,穿着中学蓝色校服,一个人忙来忙去办手续。文件办到最后,他到傅以文办公室,交代他的情况。
傅以文见这么小的孩子坐在面前,是很吃惊的。
顾惜言谈间透露的讯息,同样让他震惊:他正在上学,没有父亲,家里没有别的亲人。
傅以文在心中叹息,俨然是个苦命的孩子。
傅以文跟顾惜交代完托养中心的状况,在医生职责之外,他忍不住教导顾惜,如何申请社会救助和福利保障。
谈话的过程,顾惜的眼眸黑沉,神色安静,没什么情绪。
没有激动,没有哀伤,甚至没有感激。
小孩子遭遇这种重大悲剧,会有的脆弱无助感,在他身上看不到。
傅以文说得差不多,顾惜点下头,站起来,把凳子整整齐齐推回去:“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傅医生。”
从头到尾的淡漠,礼貌,得体。
第一次见面,傅以文就觉得,这个孩子不太对劲。
往后的每一次接触,都在加深这种印象。
最初,顾惜每次来“汇爱阳光家园”,交完费,忙完卫生和护理就走了,跟上班打卡一样。
傅以文看不下去,建议他可以在床边陪一陪,多坐一会。
顾惜听了,以后都注意留上一个小时。
这又改变傅以文对他的印象。
他想,顾惜这孩子也不是冷心冷肺,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傅以文其实怀疑,顾惜是不是有心理学上的病症。不过他不是相关专业,不能下结论。此后,他再碰见顾惜,总是格外关照他一些。
这次傅以文查完房,临走前告诉顾惜,他可以学方明珠,跟梁蓝蓝多交流交流。
“这个建议不是针对病人的,而是对你。”傅以文看着他说,“在我们这里,煎熬的不是这些昏迷不醒的病人,是家属。你和你的亲人多说说话,能给你的心灵带去一些慰藉。”
顾惜点下头:“好。”
傅以文又提了一些琐事,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先走了。
顾惜重新坐下来。
他在想,真的会被听到吗?
可是,除了上学打工赚钱,他的生活很单调,没有开心事可以讲。
有几只麻雀落在窗台,叽叽喳喳叫了会,飞走了。
方明珠没回来,房间很安静。
过了一会,顾惜试着开口:“我……我最近认识一个人,他人很好。”
然后,他像觉得尴尬,不再往下说。
其实他和沈熠才见过几次,还不熟悉,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