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巴托(132)+番外
“哦豁,真熏人.......”女人紧捂着鼻,高跟鞋快步踩过水洼。
沿街灯闪了闪,陈东实停下脚,微微一滞,探向身前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心中莫名发虚。
梁泽走在前头开路,“这真能住人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
“不知道呀,”女人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上次来可不是这样,租这儿房子的人可多了,大部分都是中国人,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半天没见个人影。”
陈东实拿出手机,用屏幕光探看着脚下,身后乍地闪过一道虚影。
“谁?!”
众人立刻汗毛倒立,看向暗处那团“滋滋滋滋”的来源。
“什么人?”
微弱火光后,浮现出一张略微浮肿的苍老面庞。陈东实定睛一看,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这儿的物业或保安,看着也有七八十岁了,说话却格外有底气。
梁泽缓缓上前,道:“市公.安局,来这儿找个人。”
老头确认了一番证件,神色微松弛,又问,“你们想找谁?”
“陈斌。”陈东实接过话,努力比划,“你认识这个人吗?大概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瘦瘦高高的,大概比我还高半个头的样子。”
“我知道他,”老头轻笑两声,拉开闸门,“进来说话吧。”
三人吭吭哧哧地进了房间里,才发现这是一间改良过的简易保安亭。里头陈设清简,没什么特别的,临窗的写字台上还放着一瓶二锅头,还有半盘子没吃完的猪头肉。
老头戴上老花镜,在写字台抽屉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最终扒出一本册子。他循次在册子里翻找着,约莫几分钟的功夫,就找到了与之对应的租客信息。
“这小子我印象很深,”老头摘下眼镜,坐回到纳凉的藤条椅上,“刚来的时候,一穷二白,就扛着个蛇皮袋,连床单都不会选,还是我陪他一起去门口小超市选的。”
“后来呢,不知道怎么的,时常能看见一群小青年们半夜三更去他那间屋子里,喝酒打闹,还因为扰民被投诉了好多回。”
“那最近有什么可疑的的人来找他吗?还回这儿吗?”
“不回了,你们不知道吗?他上午才退的租。”老头将册子交给梁泽,指着上头的一纸合同说,“警官你看,这是文书,当时是他妈来退的房。”
“上午?”陈东实一愣。
梁泽若有所思:“果然,陈斌是昨晚后半夜逃的,陈素茹上午就退房了,看来母子二人是铁了心要同甘共苦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有别的吗?”梁泽将希望寄托于眼前,“你们两个,有什么想到的,突兀的,琐碎的,关于他们母子的,都可以告诉我。”
“突兀的.......”女人细细思忖,灵光一动,道:“你别说,还真有。我记得她前两天让我帮她存钱来着。”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陈东实有些懊,幸而梁泽将人摁住,好言道:“存哪儿去?多少钱?”
“这.......”女人面露迟疑。
“你就说吧,他是警察,有什么不好说的。”陈东实看着比梁泽还要急。
女人方痴痴开口,“这钱数目还真不小,有十多万呢......她让我帮她随便找个户头,只要不是我本人的,先存进去,还答应给我两千。”
“两千?”梁泽冷笑,“她可真有钱。”
“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哪儿来的?不就是她儿子给的吗?”梁泽心口稍缓,“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陈斌这几个月替金蝶办事以来,赚到的毒资。”
“毒资?!”女人顿时惊叫,赶忙撇清关系,“哎呀警官,我可还没收钱啊.......我只是帮她存了下,那两千她还没给我.......跟我没关系啊。”
梁泽抽出一口气,“紧张什么?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
三人拜别老头,出了居民楼。陈东实问,“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整个乌兰巴托就那么几家银行。”梁泽点燃一支烟,看了眼旁边女人,“带路吧。”
女人没多说啥,领着两人往国立银行赶。现在大半夜,营业厅早下了班,但梁泽却觉得这正是个好时机,没有哪个在逃犯会蠢到在上班时间去办事大厅取钱,这种人大概率会选择一个无人问津的时段,在ATM机上操作,梁泽真正的目标是国立银行外的自助ATM机。
三人窝在车厢里,有意将车子停在正对机器、却又视线隐蔽的地方,方便时时探看。果然如梁泽所料,不到两三个钟头的功夫,银行外的盲道上就鬼鬼祟祟蹿出个包裹严实的妇人,陈东实迅速拉开车门,喊了那人一声“陈素茹”,那妇人便抓着包袱,拔腿就跑,三人直直追了好几条街都没碰上。
“不会又被跑了吧?!”陈东实气得直挠头。后头的女人还踩着高跟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口抱怨:“警官,这有必要让我也跟着吗?这都后半夜了,坏人也需要睡觉吧?”
梁泽谨慎地查看着四周动静,冲女人摆摆手,“实在累的话,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新线索,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女人如获大赦般,悻悻离去。唯陈东实一脸不解,问:“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她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梁泽上前一步,轻轻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声,人一定还在这附近。”
两人身处一条弄堂内,两边都是齐身高的钢材与杂物。这附近好像有家钢化厂,住在周围的,都是厂里的职工与职工家属。凌晨天里,家家户户基本都还在梦乡中,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能看见的,也只有对方忽闪忽闪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