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使我差点身败名裂(94)
他的脊背已经有些微弯了,自杨飞艳在病床上去世后,他的精气神似乎流失得便格外快。
徐青和分不清那是因为悲伤过度,还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悠悠落了地。
与郑向辉同一期的同伴们,在杨飞艳去世的那一天,就彻底成了这世间随处可见的灰土。眨眼间,还记得曾与郑向辉同行过的人的名字的,就只剩他与郑向辉两人了。
“青和,你与我一样,血脉浓度很高,所以,猎龙人接下来的路,需要你。”
徐青和无力地垂下手,低头,不愿去看郑向辉那殷切的眼神,“我也……只有这个而已。”
“这个就够了。”
郑向辉用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长棍轻磕了磕徐青和的鞋面,徐青和百般不情愿地抬起头,对上郑向辉的目光。
又是这种目光。
他已隐隐感觉到这样复杂的目光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总希望,他能永远不需要明白。
郑向辉端详了徐青和一会儿,满意地笑笑,肩背似乎松下来点,“去给那小孩登记信息吧,我休息一会儿。”
徐青和的回忆在郑向辉背对着他的背影中结束,幻象褪去的瞬间,他对上面前孩子犹存了点担忧的眼瞳。
他摆摆手,“注意别熬夜,那些不是什么很急的活儿,明早起来再干也是可以的。”说着,他拎着毛毯站起来。
男孩在他身后压抑着激动答道:“嗯,我知道了——徐哥,你去哪儿?那里好像不是会客室的方向……”
徐青和没有回头,背着身挥挥手,“我去找你郑叔。”
“郑叔……是在那儿吗?”
——
徐青和进门时,椅子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他用了点力关门,发出“哐”的一声响。椅子里的那人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徐青和背靠着门,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了自己喉咙深处的那声哽咽。
“……你这什么表情?我还没死呢。”
徐青和随意地揉了揉眼角,那里只有一点刚睡醒留下的些微泪痕,“我知道。”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郑哥。”
郑向辉听出他话里的一点还未发泄就消散的怨气,低低沉闷地咳了几下,“那怎么一副要奔丧的表情?你王哥的忌日就这几天了,带着这副表情去看他,他非诈尸不可。”
徐青和沉默一瞬,没有接这话,只是递了毯子过去,没等郑向辉接,他又反悔了似的,自己把毯子抻开,铺到了郑向辉腿上。
“你这腿动不了了就别想着要起来了,一会儿又严重起来,更麻烦。”
郑向辉没拦着他,由他动作,只是又低笑起来,“这才不过几个月,倒是越来越有首领的气场了。”
徐青和手上一顿,头也不抬,“再不有的话,你不就没法放心地走了吗。”
郑向辉沉默下来。
等到他终于忙完手上那些几秒就能做好的事情,重新直起身来后,终于看见郑向辉不一样的眼神。
“对不起啊,青和,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徐青和垂眸,灵魂似乎正在与身体分家,在怅然若失的迷雾中越飘越远,让他再也听不见回忆里自己的声音。
当时,我回了什么来着?
——
“徐叔……徐叔……徐叔!!”
徐青和全身一震,被强行唤醒的惊吓控制着他的四肢,让他发射性抬手,又被另一只手按下来。
眼前一片模糊,但他已经习惯了,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模糊散去,耳边袁庆平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徐叔,吓死我了,刚刚叫您好几声,您都醒不过来。”
徐青和在几分钟后才逐渐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动了动手指,末端没有传来熟悉的麻木。
他松了口气,微微抬手往下虚按,袁庆平的声音便弱下去,很快消失了。
“我没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袁庆平先是仔细查看他的瞳孔,确认没事了之后,才转到徐青和对面坐下,“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有些人来询问真假,不过,看着都不像是荣纪海的同伴。”
徐青和依然困倦,最近他总是睡不够似的,一睡便又陷入往日的梦境里。
“嗯,继续等吧。装备的事如何了?”
“正在造呢,不过……那些束缚的设计,真有用吗?和荣纪海待在一起的龙,恐怕实力远胜于我们以前面对过的龙。”
“足够了。”徐青和只是这样答道。
“不管有没有用,那是我们现在能用的最有力的武器,只是束缚一头龙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袁庆平犹豫一下,提出一个疑虑,“那若是……荣纪海帮它呢?”
徐青和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试图缓解再次逐渐僵硬起来的肌肉,“荣纪海没有任何理由,无条件地相信一头龙。他的性子谨慎又求全,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去赌博。”
他望着窗外,已是一片熟悉的夜色。相似的场景在他脑海里重叠,却再也想不起来,那句他在梦中没来得及听到的话,究竟是什么了。
手指一节节失去知觉,徐青和往上拉了拉腿上的毛毯,赶人道:“你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第50章 第十七天·疏远
荣纪海蹲在树枝上, 盯着几步远之外的人工鸟巢发呆。
昨天他与休不欢而散后,休僵硬地丢下一句“回之前的巢看看”就离开了房子,他只能通过保留感知能力来监测到对方确实没有离开这座山。
但休一夜没有回来。
直到他终于快要忍不住, 打算用强硬手段也要把龙绑回来前, 休慢悠悠地降落在屋顶上, 看见他愣住的脸, 犹犹豫豫地,还是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