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豢养者:The Fucking Blue Beard(37)
「我反对,又不是养猫养狗,这是一个婴儿。」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那是个婴儿吗?」
长到二十三岁的法兰克斯塔已经比二十六岁的吴高出一个个头了。
此时抱着软绵婴孩的执拗模样,竟意外地让人觉得可爱,平日里那种慑人的气势全消散无踪,口吻也像在哀求父母养宠物的小男孩般。
「吴,拜托,他和我一样被人给丢掉了。」法兰克斯塔放软了声音。
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很悲伤。
在稀微的晨光洒落在肮脏的码头上,照亮了此地大片的衰败与萧瑟,也照亮了以伤痕累累的双臂拥着婴儿的人。
那些伤绝大多都是因为工地里的粗工造成的,有的则是在被警察驱赶时所鞭下的。
不管是他、法兰还是这孩子,他们都是被抛下的人。
轮船的汽笛声尖锐地划破了灰蒙的日光,那孩子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放哭了起来。
吴伸出手轻轻地在那孩子剧烈起伏的胸口拍了拍,感受到小小的心脏在胸膛中充满活力的鼓动着时,吴的眼眶湿了。
小家伙,别怕,你有我们在了。
「你真当我跟你们是同类吗?」
冰冷的声音将吴从意识的深处拉了回来。
吴眨了眨眼,发现手臂上多了一个微微渗血的针孔痕迹。
冷汗湿透了他身上那件染血着法兰克斯塔鲜血的衬衫,昨日送受重伤的人上车后,他就被带到这里了,连衣服也没换。
「让我去见……」吴试着接下去说,却疼得开不了口。
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调和剂在血管里流窜,不断腐蚀着他身为Ω的部分。
改变费洛蒙的药剂,每一次施打都会痛得象是被人由内往外翻了一层般,强烈的疼痛会使他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以内都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明明打了这么多年应该要适应了,但却反而越来越疼,用药量也得一直不断往上迭加,才压得过每个月必然的躁动。
吴用力掐着自己掌心,双眼被痛楚激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恍惚间,吴再次看到法兰·克斯塔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坠落,温热的鲜血在他胸口,绽成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爱与复仇的绯红淑女、曼陀罗花神啊,请你保佑法兰克斯塔吧,如果那个人死了,拜托祢让我也一起死吧。
「不必求他了。」丝绒般的嗓音伴随着高挑的逆光身影,从打开的审讯室大门传了进来。「爹地来了。」
十四、要怪就怪我一无是处吧 (上)
法兰克斯塔做了一个梦。
那是个提早下工的夏日傍晚,红艳金灿的晚霞映照在河水上,就象是有人往河中撒了一把金粉般魔幻。
小米抱着毛茸茸的狗布偶,坐在堤畔那顶他们称之为「家」的军绿色的帐篷门口等他。
「Papa!」
一看见远远走来的他,小米开心地冲了过来,他也一如既往的蹲下,展开双臂将那暖呼呼又软绵绵的身子紧拥入怀。
这份温度让他湿了眼眶。
法兰克斯塔皱了皱鼻子将那股酸楚推开。
他的小米对情绪改变很敏感,他不想要让小米担心,他想要让那如天使般的孩子能永远散发着香香甜甜的气息。
「小米!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他伸手揉乱了那孩子的金发,又将鼻尖埋入带着蜂蜜香的颈窝。
「Papa我跟你说喔。」
小米伸出小小的掌中轻轻的拍了拍法兰克斯塔的脸,每次想要获得他的注意时小米都会这样做。
「今天Pa吴带我去公园玩溜滑梯,我们中午还去便利商店吹冷气,Pa吴还买了热狗,我说我想吃,但他说热狗对小孩不好,所以我只能吃一口,剩下的要留给你,还有啊……」
「等等……小米,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讲话了啊?」
法兰克斯塔目瞪口呆的听着,话语如一串串珍珠般从小米口中不断涌出,眨眼的瞬间,怀中的人竟从稚嫩的三岁小孩变成了学龄男童。
「Papa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已经七岁了,怎么可能不会说话?我会从一数到一百耶!」
「七岁?」
「是啊!Papa你忘了吗?我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比一百天还久了啊,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来找我……」
小米说着说着突然哭了,法兰克斯塔慌乱的伸出手,试图抹去小米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沾满了鲜血。
他连忙松开熟悉却又陌生的孩子,将血往衣服上擦拭。
「Papa不是要带我去看拳击赛吗?我还在等你啊。」
小米异色的眼眸中的悲伤,几乎要将法兰克斯塔淹没。
他无法移动半分也更无法将哭泣的孩子紧拥入怀,因为手上那抹不去的血越来越多,滴下的暗红液体,在脚边聚成一汪黏稠的血池,而他正不断往下沉。
「小米,你等一下!Papa清理干净就立刻过去找你!你不要离开!」
他钟爱的孩子的身影逐渐模糊,象是被一阵不知从何袭来的大雾逐渐笼罩。
「别走!」
法兰克斯塔伸出手往前扑却抓了个空。
蓝胡子倏得睁开双眼。
最先感觉到的是漆黑,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痛楚。
医院中特有的仪器单调声响,在他耳畔滴滴响着,他试着抬手却发现无法挪动半分。
蓝胡子眨了眨眼顺着向下看去,发现左手被人以手铐栓在了病床的栏杆上,腹部则被严实的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还是没死成啊……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