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豢养者:The Fucking Blue Beard(91)
没关系的,以爱之名,没关系的。
事后,根据目击者指出,有辆停在旧铁桥上的黑色轿车,很幸运的在铁桥被帮派份子炸毁崩塌前驶离现场,似乎还有一台重机紧跟在后。
16、别为我哭泣
那一瞬,世界完全安静了下来,数千种声音霎时象是被人扭成静音的收音机。
法兰克斯塔抬手承接住一片完美无瑕的冰晶。
为什么每年初雪时许下的愿,没有一次成真呢?
只是想三个人一起过日子而已。这样微薄的愿望一点也不贪心吧?还是他真的十恶不赦到,连这样的愿望也不被允许拥有呢?
当爆炸的巨响终于步入世界时,冰晶在法兰克斯塔的指尖的消融成水。
炸弹炸毁铁桥时,与第一时间果断扑向掩护物的渡鸦不同,焰火四起时,法兰克斯塔往停泊小船的桥墩狂奔而去。
空气中瀰漫着焦肉的味道和金属的腥气,眼前被浓烟燻成一片模糊的水洼,扑来的热让几乎要将法兰克斯塔烫熟。
妈的,这世界根本就场由他主演的操他妈的滑稽疯人剧。
整座铁桥已在火海中崩塌,那艘藏着吴的小船也早已消失在冲天火焰中。
短效麻醉剂的效果通常维持半个小时左右,把吴放入船舱到现在过了多久?超过半小时了吗?吴能够自行从船舱脱困吗?
本该是乘载着最后的遗愿往前往未来的船,最后竟变成封死的棺材吗?
极度失衡的情绪,让法兰克斯塔没来由地想笑。
这种情况下只能笑了吧?
法兰克斯塔无视从铁桥上不断坠落的碎瓦废铁,扑进及腰的溪水中,往河心游去。试图在残存的船骸之中抓住些什么,但胡乱捞着的手指只触碰到满手的冰冷腥臭。
过往的一切又重演了。
他所有珍视的东西,全都载浮载沉散在这条发臭的河流之中。
「吴!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拿你去喂狗!」
法兰克斯塔嘶吼着,雪和着火焰将淡绿色的河面烫出一条条软烂的波纹。
水中的某物勾到他踢水的大腿,让他失去平衡,吞下一大口肮脏的河水。
在呛咳着试图挣出水面时,巨大的水泥石块自崩塌的桥墩砸入河中,掀起一波让人灭顶的巨浪,被大火烧得扭曲变形的铁桥整座垮了下来,法兰克斯塔瞬间被强力的水流拖入河底。
他使尽全力试着重拾身体的掌控权,但那具早已超过负荷却一直运转的肉体,在这个时候澈底停工了。
世界模糊成了一团脏褐色。
被水流包覆的钝感撞击从背部扩散开来,法兰克斯塔知道自己被打入了运河底部。
与他一起躺在泥中的,是那只从郊区加油站拿走的丑狗布偶。
寒冷的河水淹入七窍时,法兰克斯塔缓缓地闭上眼睛。
这就是终局了吧?
在漫天烈焰与脏雪中,与蚀骨摧心的疯狂融为一体,永远成为这条河水的一部分。
真是场操他妈的精采绝伦疯人秀啊。
当最后一口珍贵的气体化作美丽的气泡飞向河面时,法兰克斯塔被一双的手臂往岸上拖去。
他试图开口却只能发出嘶哑的低鸣。
将死之人的感受更加鲜明,不仅视线模糊寒意象是毒蛇般顺着他的脊椎攀爬,从四肢开始,逐渐蔓延到心脏,将那里仅存的温度也一点点抽离。
低头担忧看着他的人,有着一头好看的的漆黑长发与一对明亮的黑眼眸。
「我明明都把你放在离家最近的地方了,你怎么还会迷路啊?」法兰克斯塔哑的嗓子开口时,吴浅浅地笑了。
「我没有迷路,我走到你身边了啊。」吴牵着他的手的温度好暖。
他一直很喜欢笑着的吴,但却总让那笑容一次次地从吴的脸上滑落。
或许,我真的十恶不赦吧。
「你有,我就是你这辈子走的最错的一条路了。」
法兰克斯塔的嘴角微微上扬,耳边的水流声仍持续翻涌着,他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吴滴落的泪水让他的脸痒痒的。
有玻璃花园钥匙的吴,一定会比他成为一个更适合的管理人吧。
法兰克斯塔一直都不懂该怎么和花园里那些被叶当成货品的小孩相处。
每次当那些孩子哭得乱七八糟时,他只能抱着孩子小小的、颤抖不已的身躯,任由他们放声大哭,直到其他保母或是吴出现接手。
「没关系,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接下来就会好了。」
法兰克斯塔记得自己总是对那些刚叶的狗笼放来的孩子这么说。
无法对小米说出口的这些话语,最终会化成风陪伴在他身边吧?
好想看看你长得多高了,好想知道你是不是还记着我?
如果可以,好想看着你长大啊。
「吴,你是怎么逃出船舱的?」
法兰克斯塔努力集中涣散的精神,想让最后这一刻无限延长。
直到珍贵的生命之火燃成余烬前,他想就这样跟吴说着话、牵着手。
说到底,这破败人生就这样结束,也不算太差。
吴活着、小米活着,倒在血中死掉的人是法兰克斯塔。
不算太差。
法兰克斯塔又眨了一次眼,将脸蹭入吴的温暖的手掌。
「吴,答应我,等你回到花园,替我亲亲小米,好吗?」
跪在身边的吴开口,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听起来却越发遥远。
法兰克斯塔脑中的水声逐渐淹过了吴的声音。
「吴,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没有逃出去。」
「什么?可是……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