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有性别认知障碍(312)
“小师姐死了怎么能算好的?”虞淼追着他到桌案前,一手撑在案上,一手指着外面,语气近乎逼问:“死在业火地狱里,连安葬之处都没有,尸骨无存,不得安息,怎么就算乐观?旁人如此评判就罢了,为什么连您也这样说?小师姐不是您的道侣吗?!!”
浸满墨汁的笔尖久久未动,在纸上晕开大片湿痕,将行行列列写好的小字吞噬,覆盖。
常少祖深吸一口气,停下笔,抬起眼:“是谁告诉你这些……”
“我自己猜到的!我去您那间琴房了!!”
“……”常少祖皱起眉头,神情不愉。
常人这时候都会退缩,虞淼非但不怕他,反凑上前,另一手啪地砸在桌案上,直勾勾瞪着他眼,道:“您出关时,口口声声说小师姐死了,招魂琴都召不来回应,可我前几日去琴房,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招魂琴在响!您若真招魂百年,怎么可能没听到回响!”
常少祖眼瞳怔忪一瞬,手中笔“啪哒”一声,掉在桌子上。
“……你说什么?”
黑蟒
常少祖推开琴房, 先是叫眼前凌乱的景象惊呆,走进一看案上,睁大的眼眶都泛起血色, 琴弦竟生生绷断了两根,他连榻上尘土都未拂去, 匆匆坐下, 掌心一抚,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动作一顿,右手拨了两下,又抽回手, 眼中的激动悄然退去, 化作迷茫,望向大玥:“这柄琴, 不是当年招魂那柄罢?”
大玥一拍脑袋:“大公子小时候砸破窗户后,我就把那柄琴收起来了, 您不提, 我都要忘了。”
他说着,就要去旁边琴堆里找先前招魂那柄,叫常少祖抬手拦住了。
“那这一柄,怎么坏了?”
“说起这个,”大玥拍了拍手上灰尘,摇头笑道:“大公子不知从哪听说这屋里藏着美人, 前两日偷跑进来了,也是这琴放在这儿太久,年久风化, 叫他随便拨两下,给弄坏了, 被宗主逮住一顿好打,我想着也不打紧,就一直放这儿也没修,师尊要用?”
这话像盆凉水,兜头浇在常少祖脸上,让他发热的脑袋彻底冷静下来。
原来不是啊。
常少祖扯了扯嘴角,心里像坠了块儿石头,挺直的脊背也缓缓压弯下去,他静坐片刻,起身,摇头道:“不用了,我弄错了。”
大玥望着他浑浑噩噩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安,只慢一刻,紧追出去,却寻不见踪影了。
虞淼的厉声责问尚在耳畔回响,常少祖心中苦闷无处排解,也学人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从人间车水马龙处走到荒山野岭,走着走着,不知怎得,绕上通往业火地狱天坑的那条小路。
一百二十年罕有人来往,小路几乎全被杂草荆棘挡住,磕磕绊绊,看不真切。
自江了坠入业火地狱后,说常少祖心中有愧也罢、胆小怕事也罢,他宁愿天天对着张没有回响的招魂琴念念叨叨,也不敢上来看一遭,今夜是真酒劲上了头,几次打了退堂鼓,走走退退的,最后还是爬了上来。
山顶上风大,常少祖叫风一吹,打了个寒噤,清醒几分,他站在更高处,望着脚下形如瞳眸的猩红天坑,隐约可见随日月缓慢转动的赤色封印阵法。
他望着望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封印飞快地闪了一下,紧接着,边沿处浮现细微的裂痕。
他眨了眨眼欲看清,却见两三名弟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围在那裂隙处,不一会儿,裂隙消失不见了。
常少祖站起来,茫然道:“你们……在做什么?”
弟子闻声回头,看到来人,吓得腿都要软了:“三,三,三长老?弟子拜见……”
常少祖一摆手,免了他们的礼,急道:“刚才这里,是不是有裂缝?”
当年三长老溺爱小徒弟整个修仙界人尽皆知,而今灵云山谁人不知这业火地狱里,封印的到底是谁,几名弟子跪在地上,大眼瞪小眼,没一个敢开口。
“说话!这是是不是有裂缝!!”
眼看着常少祖脸色越来越难看,仇行及时赶来:“回三长老,业火地狱封印完好无缺,没有裂缝。”
“那你们来做什么?”
仇行面不改色:“占星师夜观天象,预测近日将有陨石落于业火地狱附近,宗主恐封印不稳,引起动乱,特派弟子等前来守候。”
“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
“是的,您看错了。”
常少祖冷冰冰的眼睛锥子似的盯着他,想从这张面瘫似的脸上找出丝毫裂隙,却失败了,又弄错了又弄错了又弄错了……
“都给我滚出去!”
常少祖忽然大发雷霆,一拂袖,将眼前弟子通通掀飞出业火地狱天坑之外,弟子再想靠近时,却发现里面已布下阻隔结界。
弟子急坏了:“仇师兄,这下怎么办,要禀报宗主吗?”
仇行摆手:“无碍,业火地狱封印只能自内破开,外面损毁不了分毫,纵使是三长老也有心无力,三长老身上酒气很重,许是喝醉了,不必叫宗主烦心。”
结界内。
常少祖明知自己奈何不了了封印分毫,却还发了疯的去劈去砍,最终醉酒的脑袋一晕,跌倒在赤色透明的封印上。
这一倒,他干脆不起来了,脸颊贴在地面,哪怕隔着厚厚的封印,都能感受到来自坑底的炽热如火烤般,他忍不住想,江了当年那么毫无防备掉下去,会不会直接烧化成灰。
他又想起虞淼的话,哪怕知道自己是弄错了,可还是忍不住想。
地面硬邦邦的,硌得常少祖皱眉头,他翻了个身,改为侧躺,手肘曲起,枕在下面,另一手敲了敲封印结界,问:“江不宜,那柄琴是不是你弄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