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犬为狼(60)
想到这里,司瑜一肚子的火气也是散了大半,等着回家让戚闻陪他吃午餐。虽然已经半下午了。
但只要他要求,戚闻什么都不会拒绝,不是么?
冬天是真的来了,庄园门前的两排梧桐树秃得只剩枝干了。
今年初冬似乎格外的冷,风灌进外套里像是要往骨头缝里钻,司瑜拢了拢风衣,庆幸今早上出门前戚闻非要他加上这件外套。
他做事总是这样谨密周全,司瑜快要怀疑他能预卜先知了。
司瑜体质偏寒,怕冷,才初冬庄园别墅里的壁炉就已经燃了起来。一进家门就把外套挂了起来,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高档手工衬衫。
往常这个时候,戚闻已经拿着家居的针织开衫过来披在他的身上了。戚闻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一直对风湿老寒腿之类的疾病十分重视,从来不让司瑜贪凉,自己更是以身作则。
然而今天别墅里静得离奇。
到家四分钟都没有一点动静,司瑜四处看了看都没看到戚闻的影子,索性把管家找来问。
“阿闻少爷午饭后就出门了,抱歉司先生,我并没有打听到阿闻少爷的动向。”管家对于自己的失责有些自惭。
司瑜向来会对失去戚闻的行踪这件事感到烦躁,他屈肘抵在沙发的扶手上,和管家说:“给他打电话。”
“无论他在哪里,马上回来。”
“好的司先生。”
十分钟后,听筒那边一遍又一遍地传来无法接通的提醒,司瑜让管家下去,换了自己的手机亲自打,最后等来了戚闻手机关机的提醒。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阿闻少爷不在家,所有佣人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空荡荡的别墅里竟然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壁炉白白燃着,闪着微弱的火星子,空气中的温度在司瑜把手机砸到地上的那一刻降到了冰点。
“戚闻,你好样的。”
现在连他的电话都敢不接了,欠收拾。
司瑜目光阴翳地盯着餐桌上插在花瓶里的还带着晨露的郁金香,错落有致,配色高级,一看就是戚闻的手笔。半晌,他走过去把花枝一气倒了出来,徒手从中间生生折开,将花瓣撵得稀碎,鲜艳的汁液顺着修长的手指浸染、滴落,妖艳而诡谲。
“吴伯,让吴远去查,戚闻去了哪里。”
吴管家的孙子吴远表面上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实际上一直在为司瑜做事,一些偏门左道或者经营社会关系。
“好的,我马上让吴远去办。”
吴管家暗地里替阿闻少爷捏了一把汗,顺便在心中祈祷阿闻少爷能抽空往家里回个电话。
看他们家主子的脸色,这天是快要塌了啊。
吴管家刚走到门口,猝然透过落地窗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感动得几近要落泪。
“阿闻少爷回来了!”
戚闻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些森寒的凛冽气息。
“吴伯有劳。”戚闻的习惯比司瑜这个长辈好得多,进家门换下外套后便马上会换上室内活动的针织羊毛衫,吴伯忙不迭递了上去。
突然,戚闻动作一顿,鼻尖轻轻动了动,嗅到空气中陌生的香味。他问:“司先生回来了么?”
“在客厅呢。”吴伯比了个脸色,暗示戚闻现在司先生的心情不太妙,该认错认错,该领罚领罚。
戚闻点点头,算是谢过了。
戚闻在客厅里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司瑜,瞬间理解了吴伯刚刚为什么那么慌张。
司瑜姿势没动,瞥了戚闻一眼,像潜伏在暗中的蛇:“回来了。”
“嗯,回来了,司先生用过餐了么?”
司瑜扫视着戚闻,他今天很不对劲。以往这个时候戚闻已经垂着头站到自己手边认罚了,绝不会像这样没有眼力见,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地寒暄。
司瑜按兵不动地睨着他,轻呵了一声:“你人都不在家,用没用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戚闻不在家待着乖乖等他回来,他也不至于让腹部空到现在,还有脸问。
香水味越来越浓郁,侵略着鼻腔。
戚闻顿了顿,然后点头附和,十分赞同地说:“司先生说得对,是我僭越了。”
司瑜皱眉:“你去哪了?”
戚闻还是淡淡的模样,像是丝毫没看出司瑜心情不好,有问也必答:“司先生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就出去办了点事。”
“什么事?”对于戚闻,司瑜一向刨根问底惯了。
这次戚闻坐在了司瑜的对面,体态仍然很直,却不似以往紧绷,看得出来他很放松,面对司瑜时也很自如。
但司瑜看不惯这种自如。
他享受看戚闻在他面前时刻小心翼翼,十分要紧的样子。
戚闻双手十指交叉叠在小腹前,盯着司瑜的眼睛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就在司瑜准备骂人的刹那,戚闻终于从容地说:“我想邀请司先生一起去度假。”
邀请这个词用得很妙,司瑜面上的表情都消失了一秒,呈现空白凝滞的状态。
可以邀请司瑜的人有很多,生意伙伴,朋友,哪个都可以,因为他们每个都独立于自己之外,唯独轮不到戚闻。
在司瑜心里,戚闻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自己的附属,附属是没有邀请权的。
但很奇怪,当戚闻刚刚说想邀请他的那一瞬,他居然不讨厌。
司瑜反应过来便有些迟疑:“度假?”
戚闻轻微地点头:“卓医生说以司先生现在的状态应该放个长假,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正好我也放寒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