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猫(3)
谭明昊甩了甩微乱的碎发,“我们有纪律,一会儿还要回所里。”
他打开两套一次性餐具,笑着问姜香:“姨妈期吗?心情不好?”
路上没喝水的姜香一口气吹掉半瓶,浅浅打了个嗝,劈头就问:“你还记得陆深吗?”
谭明昊痞帅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诧与无措:“你……你又胡思乱想。”
高三下学期发生了那件事后,姜香就不怎么去学校了。高考的压力都不如当众社死来的心理压力大。
作为发小的谭明昊每天放学先到她家送卷子、复述老师复习的重点,偶而她去趟学校,谭明昊定要保驾护航般撑腰陪同。
当时临近高考人心惶惶,谁有额外精力去寻找真相。
陆深这个名字,是姜香的禁忌。高考后这七年从未说出口。今晚她主动问,着实吓了谭明昊一跳。
“告诉我你知道的,陆深的近况。”姜香语速加快,眼睛盯着啤酒瓶,手指用力去扣商标。
刚好这时老板上来烤串,给了谭明昊几秒钟的反应时间。
“我知道的是他考上北大又卷GRE。”谭明昊边说边看姜香的反应,看不出她的情绪。
“现在可能出国了吧?也可能留在北京。”
他拿起冒热气的红柳木羊肉串塞进嘴,就听对面人幽幽地说:“他回来了,今天起是我的顶头上司。”
“……”谭明昊呛得咳嗽半天,最后灌了口桌上剩下的半瓶啤酒,才压下顶到嗓子眼儿的辣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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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香伸出大拇指重重按开了家里的指纹锁。
玄关处感应灯的暖光洒在她半边脸上,阴影和光线交叠的地方勾勒出挺翘的鼻子,她眉眼长得尤其好,清冷且动人。
当初搬进新房时,就她和妈妈两个人,妈妈在她上大学后找了李叔叔,工作后她一个人住这里。
这几年已经很少做高中时期的梦了,她自诩通过心理学焊牢了强大的内心,可大脑深处却苦苦挣扎于此。
梦里的少年陆深浮现一层朦胧的光润,那股睥睨众人的冷傲劲儿让姜香自惭形秽。
“滚,离我远一点……我不稀罕!”
支离破碎的梦有时毫无逻辑,但这句当年被拒绝的话始终扎进她心里怎么也摆脱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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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香平时坐地铁去公司,五站的距离不算远。
今年拜年时,爸爸提过一嘴给她买车,当时被他太太端来的水果盘打断了话题。
她把车开回公司,还钥匙时才知道,这辆车原来是陆深的私家车。
难怪车里干净整洁又自带一股高级香。
只是,烫手的车钥匙不能留。她坐上周末空旷的电梯准备将它搁在办公室。
十三楼大平层留给了创意图鉴部,她刷卡进来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姜香的工位对着透明玻璃门,这不是最糟的,关键工位背后冲着总监办公室的门,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背刺。
她不太在乎这些细小琐事,等大家大张旗鼓选好了工位,她随意捡了一个。
日历翻了个页,今日卡纸上写着:你的潜意识正在操控你的人生,而你却称其为命运。
她拿在手里读了两遍,发出一声轻笑。
至今单身的命运,的确跟她习惯躲避情感相关。
“我更喜欢荣格的另一句。”
背后突然传来的沉稳男声让姜香心头猛然一跳,下意识转头。
陆深换了件跟昨晚不一样的衬衫,两边袖子半挽,露出修长有健身的结实小臂。
大周末的,他来公司加班?!
少年时期的陆深眉清目朗,下颌线尤其优秀。时光将他雕刻得愈发英俊,平添了男人特有的坚毅。
姜香的后背居然生出一层薄薄的汗。
半分钟后,她突然站起来,生硬且没有礼貌地转身就走。
“等等!”陆深的嗓音冷淡几分,“怎么?我长得和高中时不一样吗?”
姜香背对着他,头脑有些晕沉。
高中时的陆深简直神一样的存在,有颜有钱学习好,只消动动手指就能让所有女生疯狂尖叫。而且他从不和任何女生有牵扯,禁欲气质愈发增添传奇感。
普通人妄想去摘高岭之花是什么后果?
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姜香甩开如瀑的长发,像一株带刺的冷艳玫瑰,冲他扬起下巴:“有事说事,车钥匙在桌上。”
成年人就不要弯弯绕绕彼此试探了。她鼻尖线条尖锐且略翘,正面看自带高光。
陆深的目光晦暗不明,姜香率先撤回目光。
老死不相往来,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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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炒菜的香味窜进口鼻,姜香刚换好拖鞋,厨房门就被大力拉开:“家里垃圾食品太多了,你进来看看扔出来多少,饮料和酒就占了半个冰箱,二十好几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以往陶女士机关枪式的输出,姜香难免回呛两句,今天跟没听到似的,象征性叫了声“知道了,妈。”
就借口加班累了的名义躲进房间去了。
妈妈的话像是紧箍咒,从小到大把她一圈一圈束缚得很紧。她明白,这也算保护得很好。
现在自己住,妈妈经常过来帮她收拾屋子,包好饺子、包子放进冷冻,以供她随时拿出来热着吃。
从房间的落地镜望见自己,她尽量显得平静自然。从小到大妈妈在生活上把她照顾得很好,可是母女俩在情感上并不相通。
高三下学期不去学校,就是陶女士以为的对女儿的一种保护。
镜子里照出床头柜上话筒图案的座钟,一跳一跳地向前走,它那里一跳,姜香的心就跟着跳,这些年强装冷酷的情绪有些搂不住,许多努力忘掉的往事一件件从脑中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