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怀了谁的崽?(287)
赫连子明奄奄一息地被钉在柱子上,林以纾也没比他好多少,全身上下都是淤痕和伤口。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赫连子明喑哑道,“杀了我...”
林以纾上前,“你知道我在祟地里看到什么了吗?”
赫连子明低头喘着气,充斥祟气的双眼表明他根本对这些不关心,也体悟不了任何的感情。
他作为人的意识并不多,也许那最后一些意识,是求死。
就跟钟阁老一样,在被虫蛊完全寄生之前,他只想求死。
林以纾:“你母亲当年生下你后就死了,她用最后的气力将义善坊和你封进了东洲镜中。”
这个母亲,很爱她这个素未谋面的怪物孩子。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和她一样拥有身不由己的一生,所以在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剎那,她选择用东洲镜封住他。
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在封印下,保留最后一点作为人的意识。
哪怕t只有一点点。
就像东洲王,在纳兰宜死后,彻骨的悲痛让他夺回了寒陨对他身体的控制权,这种脱离十分痛苦,十分艰难。
傀儡断开傀儡线,如若撕开头颅上的头皮,只有这种疼痛,才能让仅剩的那一点意识归来。
纳兰宜希望这个孩子活下去,但不能完全成为怪物的寄生体。
她希望他能保留最后一点作为人的理智。
赫连子明确实活下来了。
起码林以纾在和他相处中,是能感受到他微乎其微的,挣扎的人性的。
林以纾:“赫连子明,你给我的那块冰铜钱,是不是在求救?”
赫连子明那点挣扎的人性,好像无声地对她求救了很多次。
譬如梨花糕。
梨花糕是无毒的,赫连子明用梨花糕在透露他能使用祟地的力量。
譬如冰铜钱。
他在暗示他的本体。
譬如无心。
他让她摸他的胸膛,感受他比常人要慢太多的心跳,他的心脏里,长满了蛊虫。
靠在柱子上的赫连子明并不说话,林以纾猜他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做这一切,全然出于本能,出于纳兰宜拼尽全力也想让他保留的最后一点灵魂。
林以纾苦笑一声。
拿到东洲这本谶书的代价,可真不小啊。
她开口,“就算你不想活,你也得活了。”
她道,“你的父亲,跟我做了一个交易。”
东洲王肯定在谶书上看到了什么,才会选择让她来接触东洲镜。
林以纾抽出袖间的书信,用力地展开。
东洲王说是写给楚大夫的,其实信里的内容是写给她的。
她在祟地里看过了。
书信展开。
林以纾:“你父王说,如果我能救活你,他愿意举国向天都臣服,绝对不再中立,不再和西夏、和青铜面具、和邪祟有任何关联。”
东洲的臣服,在当今局势下,显然十分重要。
赫连子明愣愣地望着她,“你、要如何...”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林以纾的手捅向了他的胸膛,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些赭蛊逃窜出赫连子明破碎的躯体,而林以纾手心,爬出了血红的藤蔓。
枯荣间。
当时钟阁老赠予她舍利子时,就说她一定会用得着。
没想到是这样的用处。
血红的枯荣间缓慢地爬向赫连子明残缺的心脏,蜷缩、盘旋、汇聚成心脏的模样。
轻轻的一声,在林以纾的手心间跳动了一下。
心脏传来跳动的感觉,赫连子明不可置信地望向林以纾。
林以纾满是血的手缓慢地抽出,她看着赫连子明,终是叹了口气,“赫连子明,你不是最擅长制作傀儡么...试试把自己再重新组装一遍吧。”
这一次,你来做自己身体的主人。
赫连子明的心脏跳动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以纾,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林以纾却不想再在这里上演悲情剧。
她并不觉得赫连子明对她而言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不是他人宿命的主宰者,她只是做了自己身为天都王女,身为一个万物修,应该做的事。
林以纾:“你找到当初戚亲王让你珍惜的眼前人了吗?”
她拍了拍赫连子明的肩,没有俗套地说什么要珍惜他的父王或是母亲,而是说了一个东洲王和纳兰王妃绝对会认可的答案。
“珍惜珍惜你自己吧。”
人站在东洲镜前,看到的眼前人,永远是自己。
她将竹篆从赫连子明的残缺的身体里拔出来,血液横流。
林以纾收回竹篆,没有久留,离开了楚宅。
她对赫连子明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好,我是林以纾。”
她大概是人类赫连子明第一个认识的人吧。
少女并不太关心这一点,她擦拭着竹篆上的血。
她的全身都特别疼,这次回去,她肯定要泡很久的药池子。
每走一步,她的骨头都在响。
她走了几步,几乎踉跄,但最后定了定,还是直起身,推开了楚宅的门。
楚宅外,有许多人等着她。
守满了侍从、官员,还有许多身穿甲胄的将士。
为什么有将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王女出来,他们恭敬地躬身行礼。
但林以纾并没觉得高兴,她能看出来,这些是复金珩的人。
复金珩从少女踏出来的那一剎,就一直紧盯住她。
看到她身上的那些血、淤青还有不稳的身形,复金珩的心被撕扯着发疼,深邃的双眼中充斥肃然和冰冷。
他努力抑制住想要往指骨蔓延的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