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名医成长手册(143)
忠言猜到自家公子有点胆怯,这便凑到周怀德耳边,压低声催促他:“公子!”
周怀德轻轻咳了一声,才说:“善云,是这样,眼看开春了,家里有一直采买的裁衣铺,今年因为我嫡母去世,所以向他家掌柜订的衣服较往年都要少。”
张善云点了头,“哦”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周怀德的神情不太自然,“丁忧之人需着素衣,不可华服,所以今年未曾关照掌柜的生意。”
忠言看不下去,抢说道:“三姑娘,是这样,往年公子都是给秦先生那里留一笔钱,由姑娘自行采买新衣,今年公子除了留钱,还亲自订了一些时兴衣衫送给姑娘。姑娘快看看,这每一件都是公子挑选的料子。”
善云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咬着唇笑起来。“我有许多衣衫,怀德哥哥不要浪费钱。”
周怀德连忙解释:“没有,不用为我省钱,我没有其他的花销,用不到钱。而且我现在也不可饮酒堂食,能为你做的也只有买些东西。”
忠言马上又说:“公子本来还让我到胡姬开的胭脂坊给姑娘买了胡粉,临行之前又说轻薄无理,就硬是留在家里了。”
“忠言!去门口等。”周怀德羞赧皱眉,瞥了他一眼,忠言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是,偷瞄着两人一边退到门外去了。
善云拿过篮子,掀起盖在上面的绒布看了一眼,最上头那件是碧色的褙子,拼着金线纺织而成,亮闪闪的。她没有再看,盖上了绒布,看着周怀德。
他笑如春风,眼眸温柔地融出蜜来。“你回去试穿了如果觉得不合适,我让掌柜上门来给你改。”
“嗯,好。”张善云侧过头,斜着看看周怀德的神情,嘴鼓起来一笑,“怀德哥哥,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周怀德似乎不知从何说起,竟有些扭捏。“你看看,篮子的最底下。”
善云伸手一模,衣服底下原来还放着一个紫檀木锦盒。
打开一看,竟是一迭地契。
周怀德解释道:“这里是我一半的身家,另一半我写在了聘礼单子上,远瞻看过了,等我丁忧期满向他提亲时正式送过来。我不能只说几句虚言就让你平白等我两年,所以我想先把这些交给你,姑且作为我对你的承诺。”
张善云奇道:“我哥哥应允了?”
“是。他不仅应允了,还告诉我,早在你回江宁时,他就回绝了杨家的亲事。”
善云愣住了。“为什么?哥哥从没告诉过我。”
“也许,他远比我想象的更在意你。”
周怀德当时便理解了张升照的意图。
张升照去杨家退婚时,把所有缘由归结为他嫌贫爱富,把原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告诉善云,只是想让妹妹看清她自己的心意,而不想让她承担看清的过程会带来的污名和毁誉。
后果他来负,责任他承担。
他的三妹妹,只要继续快活地做自己就好了。
这一份照顾与偏爱,就连他这个友人也一同承到了情。
善云的眼眶有些泛红,话说不出口,梗在嗓子眼里。
这时,医馆来了病人,一名三四十岁的衣着华丽的妇人在儿子的搀扶下走进门,看起来周身无力,步履轻浮,面部与颈部有浅紫红色肿块。
周怀德忙站起来给她让个位子,妇人的儿子向他低头作为致谢。
“大夫,请您看看我娘,她这大半个月照顾我爹的病,累得吃不下睡不着,脸还有些浮肿,是否操劳过重所导致的?”
张善云看着这大娘的脸,觉得有一丝怀疑,并未立刻伸手诊脉,只问:“小郎君,你父亲所得的是什么病?”
少年眼圈一红,妇人也神情哀伤。少年说:“不晓得是什么病,看过两名大夫,只说是一种毒疮。吃了药却不见好,后来浑身腐烂流脓。我娘衣不解带照顾我爹爹,可是爹还是去世了,我娘也累得病倒了。”
张善云追问:“令尊生前有去过什么地方?”
小郎君会议道:“去岁腊八节时,我爹陪我娘去了白云寺佛会,回家之后便开始发热生疮。”
张善云听闻,手瑟缩了一下。
她看向周怀德,急急道:“可能是痈疽。怀德哥哥,快用帕子蒙住口鼻,你赶紧回家,回家后立刻洗手洗面,今日穿的这件外袍也要烧掉!”
说完她把桌上的篮子拿到自己脚下,站起来向屋里的几名学徒和掌柜喊:“快取纱布把口鼻遮住!阮清给我拿些纱布过来,小孟把通向后院的门都关上,然后和十郎一起,把药柜里的艾草拿出来,每二两装作一包。廖掌柜去仓库把艾草雄黄酒都清点出数量,尽快联系补货!”
她又看向母子二人,安抚道:“娘子莫慌,但您得的若是痈疽,可能会传人,我t们需要稳妥些。”
一听自己的病会传人,那妇人自己也惊了,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儿子:“逊哥儿离远些,快用帕子把脸蒙上!”
少年刚要去接,张善云拦住他:“用我们的。娘子您自己也蒙上。”阮清此时拿了纱布过来,拿了一块给少年,他连忙站起身蒙住口鼻退到远处。
周怀德捂着帕子看着善云,张善云向他挥手:“怀德哥哥快走,这里我自己能应付。回家后还要记得用雄黄酒把马车里撒一遍,今天一起来的仆人回去都要煮艾草水洗手洗面。十郎、小孟,给周大人先拿二十包艾草和十瓮雄黄酒来!”
周怀德点头道:“好,你自己小心,随时让俊疏给我送消息。”
“知道了,哥哥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