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玉阙(165)
姜月如没有说话,不想与他讲梦境,哭泣声渐渐小了,心情异常复杂。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刘胤岂能不心疼?可她不愿意说,总不能撬开她的嘴巴,逼着她说出来,于是便只好抚摸她的背,替她顺顺气。
良久,胸膛的热泪变凉,姜月如没再哭了,她挣扎着从男人的怀里离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刘胤舍不得松手,揽着她的肩膀,“再抱一会儿,马上哥哥就要去上朝了。”
刘胤便这么静静抱着她,没过多久,寝殿外便传来内侍的声音。
姜月如是醒着的,自然是要起来伺候他穿衣,但刘胤却按住她半起的身子。
“时辰尚早,睡吧。”刘胤从床上起来,将撩起的罗帐放下,去了外间穿衣。
内侍伺候时,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就将里头那位吵醒了。
然而姜月如早就醒了,也毫无睡意,她听见良久后寝殿门关上的声音,知道他离开了。
罗帐内的光线昏昏暗暗,还余有他的气息,姜月如失神地望着帐顶,脑子里一团乱麻,红肿的眼睛又热了几分,眼泪逐渐蓄满眼,又流了出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亲眼目睹了爹爹在沙丘上被人追杀,她想喊,但喉咙像是被一双大掌握住,怎样发不出声音;她也想冲过去救,然而双脚好似被嵌在沙丘里,整个人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爹受伤。
爹爹便是因为答应天子去了肃王身边当内应,才会被四处逃窜的余孽找到报仇。
爹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险些丧命,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
若是爹没有答应天子,便没有往后的种种事情。
姜月如心里乱糟糟的,伸手慢慢擦着泪,侧躺着缩成一团。
他真无耻,利用她来逼迫爹爹为他做事。
与他相处时,她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
天子上朝还没回来,姜月如抱着闹闹,站在窗边,抬头望着层迭错落的宫檐。
那是蜀地的方向。
姜月如失神,也不知道爹爹的伤势如何了。
这些日子,她不在爹的身边,爹怕是早就知道那场拜堂是假成婚,大抵会责怪她竟想出如此荒唐的办法。
倏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肩上落了一件披风,下意识回头,天子散朝归来,站在她的身后。
姜月如忙放下小猫,福身行礼。
刘胤扶她起身,伸手去牵她,姜月如几乎是下意识地躲了躲,将手缩到身后,不想与他有接触。
刘胤敛了敛眉。
外面寒风呼啸,这窗户还大打开,她也不知在此站了多久,吹了多久的凉风,殿里的宫婢也这般由着她吹凉风,刘胤内心莫名烦躁生怒,命人将窗户关上。
“不要。”姜月如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本是不想与他唱反调的,可还是执意留着打开的窗户。
宫婢有些为难地停下步子,朝天子投去目光,一时间不知是不是该听后者的。
刘胤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抬手动了动手指,示意宫婢退下。
那窗户终究还是没有关。
姜月如弯腰抱起足边的小猫,离开窗边,去了榻边坐下,与天子保持着距离。
刘胤缓步来到榻边,将她膝上的猫抱起,交给张金贵道:“带下去。”
不似其他小猫那般温顺,闹闹凶悍,除了刘胤和姜月如,谁也别想捉住它,甫一被放到张金贵怀里,便蹭地一下跳了下去,在殿里四处跑,跳到了高高的柜子上。
张金贵面露苦色,看着柜子上高高坐着的猫,一个头两个大。
刘胤皱眉,冷着一张脸,吩咐道:“罢了,都出去。”
张金贵低头,扶着拂尘,与殿里伺候的奴婢齐齐退了出去。
一时间,殿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姜月如自然也察觉到了,男人投下的身影将她笼罩,头顶那道幽深的目光盯着她,她如坐针毡。
刘胤垂眸看着她,内心莫名烦躁,问道:“这次又在跟哥哥置什么气?”
姜月如的视线别过去,闷声道:“没有。”
刘胤皱了皱眉,那股烦躁非但没有散去,反而积攒了几分,“御花园里有一树杏花开了,陪哥哥去赏花,透透气。”
他去牵膝上垂落的手,却又被她躲开了。
“我不想去,”姜月如将手缩回袖子里,兴致不高地说道:“我有些困了,哥哥自己去吧。”
她说着起身,离开刘胤身边的时候,手臂忽地被他的大手抓住。
刘胤手腕一旋,将她拉回来面对自己,极力压住内心的烦躁,好声好气开口,“有什么话,好好说。”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想回去躺躺。”
姜月如摇摇头,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起争执,惹怒了他,随时都有可能将太医召回京城。
况且说出来又能如何?事情已然发生,无法改变。
刘胤的火气登时上来了,握住她手臂的力道大了,音调高也了几分,“朕看你是不愿与朕待在一起!一旦有你爹的消息传回来时,朕怎没见你说累?”
姜月如动了动,欲挣脱他的大手,奈何男女之间的力道悬殊过大,手臂被他攥得生疼,一些压制住的小脾气顿时蹿升上来,“哥哥这次又要用爹爹来威胁念念吗?”
她的眼睛慢慢红了,“是不是念念不陪哥哥赏花,哥哥便又拿爹爹来说事?!只要是念念在意的人,哥哥一位也不放过!”
姜月如说着,眼泪簌簌落下,侧过身去擦拭干净,一点也想让他碰。
刘胤皱眉,不明白她今日的情绪怎如此大,跟吃了火药一样,话都让她说了,他这次确实没有威胁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