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惊华(545)
见阵势这般大,秦瞻也不意外,他只是温情脉脉地看向赵沅,眼底带着几分忧心与关切,赵沅神色复杂地与他对视,想问什么,可当着这么多人,仍忍了下来。
走到门口站定,秦瞻温和地道:“指挥使要来抓我,实在不用这样大的阵仗,昨夜还将府内所有侍从收押,今日可能放回一二人了?”他如此说着,又看向长公主,“我可以随你们走,但公主殿下没有侍婢照顾,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遭逢如此大乱,可秦瞻想的却是无人照看赵沅,孙律微微蹙眉,赵沅端肃的神色亦生出几分动容,她目光锐利地盯着秦瞻,似乎想看透他皮相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肠,然而无论怎样琢磨,她都觉得眼前这个温柔无害的秦瞻,的确便是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她忍不住轻唤:“瀚卿——”
“瀚卿”是秦瞻之字,赵沅如此一喊,秦瞻神色更为忧切,孙律见状冷声道:“驸马常年服用的百参荣养丸在何处?”
秦瞻下意识看向孙律,“指挥使问此物作甚?”
院门处传来脚步声,正是韩越领着戚浔走了进来,孙律道:“据闻百参荣养丸只是温补气血之物,驸马不敢让我们查验?”
秦瞻闻言面色微凝,却站着未动。
见此景,赵沅眉头皱起,也诧异秦瞻为何不正面回应,她牙关微咬,神色陈杂地看了秦瞻片刻,忽然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转身往暖阁走去,她脚步疾快,神色焦灼,像急着确定什么——
走到高柜之前,她一把拉开最下面的柜门,待看到那白瓷罐之时,又生出一丝迟疑,可这时,她身后响起脚步声,正是孙律跟了过来。
赵沅心一横,一把将白瓷罐拿出塞给孙律,“查吧,我不信驸马常用之药,还能杀人不成?”
孙律接过瓷罐,打开稍作查看,又转身径直走向正门,“戚浔,百参荣养丸——”
戚浔立刻明白孙律之意,她快步上前来接过瓷罐,从中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慢慢在指尖捻开,又放在鼻端仔细分辨。
赵沅跟着到了门口,蔺知行和郑怀兴等人也望着戚浔,足足等了数十息之后,戚浔沉凝的容色忽然变了,“这不是百参荣养丸——”
“莱菔子,紫苏子,何首乌……”
“炙百合,生地黄……”
戚浔笃定地道:“这是治癔汤的方子!”
198. 十破阵19 驸马下狱
“这方子甘润滋养, 理中开窍,绝非百参荣养丸,乃是为患有癔症之人,做常年调理之用。”
戚浔的话音落定, 赵沅震惊地看向秦瞻, “瀚卿——”
秦瞻泰然自若的神色微沉, 却又作坦然道:“你们要查的是命案,与药又有何干?既然圣旨要押我入拱卫司大牢, 我自随指挥使走。”
“瀚卿——”
赵沅忍不住从屋内走出来,直直站在秦瞻身前, 又问:“这药是怎么回事?我每日看你服药,可为何会是治癔汤的方子?!”
赵沅强撑多日,始终相信秦瞻,可此时见他日日服用的药都在作假,瞬时觉得眼前之人陌生不已,“你患有癔症?为何我从不知晓?”
赵沅从前有多笃信他,如今便有多恼怒,她呼吸紧促, 胸膛起伏, 见秦瞻不开口,语声越发急切, “是你做的吗?齐明棠是你所杀?吕嫣也是你杀的?就连玥儿,也是你害的?”
见秦瞻不语,赵沅抬手, 重重地推了秦瞻一把,“答话!”
赵沅怒极,将秦瞻推得一侧, 她自己也未站稳身形,秦瞻毫不介怀,反抬手扶了她一把,“公主——”
他语声平稳,可赵沅与他夫妻多年,还是听出了隐忍克制,她一把挥开他的手,连带着腰间的玉佩穗子都扬得老高,她喝问:“你为何不解释?”
秦瞻见那玉佩穗子扬起落下,又搅在一起,他竟还伸手将流苏穗子理好,又脉脉地看着赵沅,“请公主信我,我走之后,请公主保重。”
这话言之无物,赵沅不懈地瞪着秦瞻,秦瞻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忧,拱卫司查案素来讲求证据,必定会有公允之断。”
不等赵沅答话,秦瞻便对孙律道:“指挥使还不动手,要等到何时?”
孙律看向韩越,吩咐道:“将驸马送入拱卫司牢中看押!”
韩越应是,上前道:“驸马,请吧——”
秦瞻转身便走,半分反抗之意也无,那模样,仿佛对今日之情境早有所料,赵沅满眸惊痛地看着秦瞻的背影,待要追出两步,却立刻有禁军将她拦了住。
孙律道:“案子尚有许多细节还未查明,驸马只是下狱待审,公主不必着急。”
他不多耽误工夫,吩咐人将秦瞻的荣养丸收走做物证,而后对戚浔道:“你是女子,随我入公主寝处搜查,看是否有可疑之物。”
戚浔连忙应声,跟着孙律进了赵沅与秦瞻的寝房。
长公主和驸马的寝房阔达奢贵,目之所及的家具器物皆是上品,妆台柜阁中多有长公主与驸马之私物,戚浔仔细查看,眉头却越皱越紧。
几件命案皆是驸马主使,他亦知自己身患癔症,既是如此,便必定不可能在与公主寝处留下证据,而屋内陈设,亦多有二人琴瑟和鸣之象,再加上适才长公主惊震模样,足见其人在长公主面前惯会伪装……
连与他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人都看不出他的真面目,那他会在别处留下破绽吗?
公主府侍婢昨夜被收押下狱,而寝房内精致齐整,唯独床边屏风上挂了两件单衣,西窗下的妆台也显得凌乱了些,想到长公主仍然明艳华贵的妆容,戚浔可以想象,今天清晨,没了婢女伺候的长公主,是在此处为自己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