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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神(10)

“本座好不容易打个盹,就听你在识海中闹腾,这么想死吗?”

晏琳琅剎脚不及,猛然被他吸去,一头扑进了少年清冷硬实的怀中。

磅礴的灵力瞬时将晏琳琅浸润其中,体内禁用已久的合欢宗功法正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吸收采补。让重伤的她对眼前的纯净神力视而不见,不下于让一个饥饿濒死的人放弃满桌喷香鲜美的鱼肉佳肴。

正天人交战间,听闻清冷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下来。”

晏琳琅撑起薄薄的纸袖,又吧唧一声趴下,喘息瓮声道:“不好意思啊神主,我实在没力气。”

神主皱眉,嫌恶地将她从肩上撕下来,拎在眼前看了看。

近在毫厘的距离,少年浓密的眉睫根根分明,晏琳琅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墨色瞳仁中,自己那惊慌扑腾的小小倒影。

熟悉之感又涌上心间,她情不自禁去看他的眼睛。

他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念头一浮出脑海,她便清醒过来: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拙劣的搭讪。她出身无神之境,怎么可能和九天之上的神明相识?

又是情花咒的影响吗?

正失神间,神主一垂眼皮,面无表情将纸人弹飞。

他问:“怎么回事?”

晏琳琅在空中“之”字形飘荡,生无可恋道:“一不小心窥得天机,反噬自身了。”

神主哼笑一声:“活该。”

见晏琳琅半晌没有反应,他又觉得笑起来索然无味,不由敛目觑视她的动静。

她伤成这样,少说要将养一两个月方能恢复如初。

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死气沉沉的也无甚意思。她还是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更顺眼点。

神主换了个姿势打坐,百无聊赖地观察了许久,方闪现至晏琳琅面前。

下一刻,他以灵力为刃划破指尖,朝病恹恹的纸人额间一点。

晏琳琅顿感一阵充沛的暖意自额间升腾扩散,转瞬漫遍四肢百骸。反应过来时,她的身躯已然恢复如初,行动间甚至比之前更为灵活。

再低头一看,水镜中依稀倒映出她苍白的、涂着两抹厚重胭脂的陌生脸庞,但是黛眉间却多了一点红色的朱砂。

“这是……”

她好奇地摸了摸眉间的嫣红印记,“神明血?”

“还算识货。”

神主淡然捻了捻指腹,那点细小的伤口瞬息愈合,完好如初。

晏琳琅略一舒展五指,便有淡色的灵光聚集在掌心,灵力已然恢复至她巅峰时的三成。

她心下感激,行礼道:“多谢神主相助。”

她这一礼行得十分认真,弯腰时可见耳后青丝垂落,露出雪颈一段。

玄溟神主颇有些受用,交迭双腿倚坐在虚空中,靴尖一晃一晃地勾着。

“本座可不是帮你,只是你在眼前飘来飘去实在碍眼,倒不如速速修复好元神打发出去,为本座上供功德。”

“神主说得对,是该出去看看了。”

晏琳琅颔首思忖,请求道,“还请神主帮帮忙,放我出识海。”

听她真要走,玄溟神主晃动的脚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你要去哪里?”

“回六欲仙都,我需要一具更完美的身体。”

晏琳琅垂眸一笑,决然道:“还有,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第05章 第五章 仙都

六欲仙都位于逍遥境以南,东邻妖界,西接鬼蜮,一条神仙不渡的无妄河将它与仙门百家割裂开来。

此刻,无妄河上雾茫茫一片,一叶扁舟悄然横渡。船桨划破水波,宛如在画卷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痕。

舱室中井然摆放四张小案几,置有香炉屏风,颇为风雅,只是此刻却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唯有船头甲板处立着一位客人。

那是一名头戴帷帽的少女,背影极为窈窕纤细,一袭素衣迎风翻飞。她拢着双袖,没有持剑,身上气息极淡,看不出是凡人还是修士,宽大袖口中露出的一截皓腕苍白若雪,毫无生气。

身着蓑衣斗笠的船夫在船尾摇桨。

他在此摆渡多年,什么客人都见过,自然不以为奇,主动搭话道:“姑娘渡河是去做生意,还是走亲?”

白色的面纱拂过唇瓣,晏琳琅笑道:“回家。”

竟是仙都中人,船夫有些讶然:“如今鲜少有人渡河了,老夫空闲了数日也才见着您一位客人。都是出城的多,进城的少。”

晏琳琅轻声问:“为何?”

六欲仙都是修真界少有的极乐净土,千年繁华,软红香土,往来经商享乐的人络绎不绝,多少修士趋之若鹜。即便如今遇上隆冬淡季,也不该如此冷清。

“如今天下不甚太平,哪还有什么真正的净土?”

船夫长叹一声,没忍住多说了两句,“贵客听说了吗,前几日在昆仑仙宗,有人召神成功了。”

晏琳琅目光一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召神的那位,便是这六欲仙都的少主大人。那神明脚踏万丈金光,自九天而来,眨眨眼就削了昆仑两座雪峰,引得山峦崩裂,伤昆仑剑修无数,就连云之君也不曾幸免。”

“云之君”便是奚长离的道号。

“杀性如此之大,这哪里是召神?分明是邪神。”

“邪神?”

“可不是吗?据说是因仙都少主走火入魔,沾染上了魔物,这才连累昆仑仙宗遭此一劫。”

船夫啧啧摇头,言辞多有后怕惋惜,“她自身也遭到反噬,万剑穿心,横死当场。消息一传出来,六欲仙都恐怕愈发不太平了,贵客此去,定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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