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了一贯的气定神闲,掐着她的下颌又说了一遍:“闭嘴!有我在,没人能让你死!”
他真是怒极,眼里像是燃着烈焰,或许还有一丝的害怕。
原来,神明也会害怕。
殷无渡紧紧盯着她的面色,短促道:“全神贯注,引灵气入体,护住神魂。”
晏琳琅依言试了试,唇间溢血,失笑道:“翠微山是出了名的死山,方圆十里,哪里有什么灵气?”
话虽这么说,但她仍然盘坐掐诀,丝毫不敢松懈。
接踵而至的剧痛之下,晏琳琅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让殷无渡离开这里。
炼虚天劫本就有极大陨落的风险,她怕她扛不住。若她当着殷无渡的面,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
他大概,真的会疯。
“你不是要走吗,殷无渡?”
晏琳琅轻咳一声,几乎将违心之言磨碎了从齿缝中挤出,“要走走远点,你在这里……太影响我了。”
又一道大天雷在云层中蓄力,殷无渡淡淡抬眼,面色在电光的映衬下呈现出霜白的冷调。
可他握着她手掌的力度,却是那样安心可靠。
“有时候我真讨厌自己。”
他静静地逼视眼前的少女,深邃的目光仿佛已将她的灵魂看透,“明知靠近你会很痛,明知继续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我还是无法割舍。与其眼睁睁看着你遗忘一切,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我宁愿你玩弄我,厌弃我。”
晏琳琅乌发飞舞,几乎以为自己被天雷劈坏脑子,产生了幻听。
“别想赶本座走,我说过,没有人能让你死。你自己,也不行。”
殷无渡轻笑一声,柔声问她,“晏琳琅,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随着九霄雷电落下的,还有少年神祇* 的唇舌。
他几乎凶狠强势地扣着晏琳琅的后脑勺,俯身垂眸,可落下的深吻却格外的珍重温柔。
晏琳琅猝不及防被撬开齿关,防线尽溃,呼吸攫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接吻吗?
但是很快,她明白了殷无渡的意图——
翠微山没有灵力,玄溟神主就是唯一的灵力来源。
他献祭了他的心、他的身躯,供她采补渡劫。
紫电怒吼,满目皆白。
长长的一吻毕,殷无渡托着她的后颈,垂首与她额头相抵、释放神识。
晏琳琅仿佛看到眼前炸开一片柔和的白光,殷无渡的神魂气息宛若深厚澎湃的海浪侵袭而来,将她温柔地托举,包裹。
她仿佛躺在静谧的深海里,雷声远去,疼痛消弭,现实里的一切声响动静都仿佛被隔在名为“殷无渡”的防护罩外,只余意识的颤栗、神魂的交融如此清晰,清晰到每一根神经都泛起过电般的酥麻……
晏琳琅险些被一股接着一股的潮汐淹没,过了半晌,才从混沌中反应过来。
要命,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神交”。
恍惚间她只有两个念头:她这些年的合欢心法白练了。
以及,这种神魂交融的感觉怎的这般熟悉?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解封
如果一定要让晏琳琅用一句话形容殷无渡, 她想,那多半是:“此子美丽却实在疯狂。”
殷无渡是个极致的人,对别人狠, 对他自己更狠。
即便是飞升前他刻意装乖卖惨的阿渡时期, 也能眼也不眨地揍翻所有碍事之人, 忍着销骨洗髓之痛泡二十余年的涅槃池。
飞升之后, 他更是所向披靡,没了半分的顾忌。昆仑群山说烧就烧, 天道正神说打就打, 满脸写着“只管今日痛快不顾明日死活”的张狂。
他的神魂应该也是强势而锋寒的, 一如识海中那片漆黑刺骨的无尽虚空。
可在神魂交融之际,晏琳琅感受到的却只有轻柔, 温暖,耐心试探, 将刺激控制在一个极致愉悦却又不灼伤她的范围。
他知道她怕痛。
这世间除了师父柳云螭, 就只有殷无渡记得她怕痛。
少年将所有的克制与隐忍留给了自己, 来成全她的肆意索取。即便在汲取他神力的时刻, 晏琳琅的神魂也未察觉到丝毫的刺痛。
汹涌强悍的神力取之不尽, 绵长的快意也无休无止。精神仿佛脱离躯壳,一会儿被抛入云端, 一会儿又漂浮在深海, 这种身心畅快的愉悦分外熟悉,熟悉得仿佛在遥远朦胧的梦境中, 也有一个少年生涩地与她额头相抵, 献出自己的全部神魂……
一起一落, 纠缠不休,梦境的感觉与此刻高度重迭, 以至于晏琳琅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梦。
不知过了多久,天雷停歇,劫云散去。
天边一线晨曦刺破阴暗,落在额头相抵的一人一神身上,如披上万丈金纱。
晏琳琅缓缓打开潮湿的眼睫,如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不住地大口呼吸,涣散的视线晃了晃,方慢慢聚焦。
她的神魂轻盈,身体却宛若揉碎了重组般酸麻,一时分不清是劫雷劈出的伤痛,还是神交留下的余韵,所有感官处于一种既兴奋又疲惫的混沌之中。
殷无渡揽着她软若无骨的腰肢,带着她缓缓自空中降落,顺手一拂,便拂出一片干净的圆石供她落脚休息。
少年垂眸凝视晏琳琅如朝霞瑰丽的脸,淡色的薄唇染了艳色,连眼尾也染上一抹餍足的绯红,晨曦下竟有几分温柔的错觉。
“这就受不住了?晚晚这几十年的合欢功法,到底怎么练的?”
他很轻地笑,一手揽腰,一手托着她脑袋,拇指一直在若有若无地抚蹭她的后颈,她的耳垂,似是无声的安抚,“神明之力对你而言太危险厚重,我已经很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