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返十七岁(146)
被他带着回去的这一路上,江岁宜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沉默了一程。
直到他绕路去了附中南门,她才回神问:“现在还不回去吗?”
再一低头看手上的表,竟然还没到家长会散场的点。
“先不。”他拉着她的手,走得不急不缓。
江岁宜咽了口唾沫,沉沉开口问:“你那天,给我写留言了吗?”
虽然没头没尾,但莫名其妙的,放在这个时间点,好像也不是那么突兀。
贺迟晏倏然停下,垂下眸子看过来。
就这么一眼,她好像已经获悉了问题的答案。
“现在才想起来要问?”他缓慢地勾了下唇角,笑得短促。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嗯了一声。
“写了。”他回答得简短,但留给人的遐想空间却绵长。
江岁宜第一次,知道“目光灼灼”这个词的具象画面。
“可是我找了好几遍,明明没有……”
她愣愣和他对视,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
提前暴露了自己。
一个人是暧昧不起来的,只有两个人都有意纵容,才能造成今天这般局面。
“笨蛋。”贺迟晏接了话,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打趣意味。
“你那么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笔,”他笑了一声,“难道不知道有隐形笔的存在吗?”
他用这种声音喊出这种称呼,叫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平衡心跳。
麻了。
完了。
隐形笔。
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种东西的?
那张留言纸还被她塞在书包里,她现在只想迫切地买一个紫外线灯去照,看他究竟写了什么?
“用这种笔也是无奈之举。”贺迟晏好似能洞察她的疑惑,解释说:“毕竟当时被你们班主任盯着,总不好太过分。”
过分什么?
“我又不想只是应付地写些什么。”
他凑近了些,导致江岁宜猛地一慌,下意识往后退,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他们现在停在马路边,过了斑马线就是附中南门,保安室的叔叔还在无聊地四处张望。
这身校服实在太过扎眼,要是叔叔一个眼神扫过来,指不定要出来抓人。
贺迟晏拽住她的小臂,叫人不至于往后倒,等人重新站直之后,才指了指她身后:“我去买点东西,和我一起么?”
江岁宜转头看了眼,是“花想容”。他们班今天还在这儿给老师订了花束。
这家店毗邻就是文具店,她犹豫了下,摇摇头:“我在外面等你。”
“你把书包还我。”她抢过。
待贺迟晏进店之后,江岁宜快速溜进文具店,微喘着气问老板:“有没有隐形笔?”
这笔一端用来写,另一端是紫外线灯用来照。
她买完之后,走到外面,半蹲着从书包里拿出留言纸,勉强冷静下来。
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角落,仔仔细细地上下左右扫描着看。
正当才看到隐藏字迹的边角时,头顶上方倏然传来一句温声:“想知道,怎么不直接问我?”
江岁宜耳根子红热起来,颇有一种犯事未遂、被抓包的感觉。
但她倔强地没移开视线,坚持要把内容看完。
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很简单,买笔的钱都花了,总不能不用。
贺迟晏的字迹和她的,是有相似之处的,非常好辨别。
他写。
“江岁宜。”贺迟晏声音并不大,听着像是随意喊她一声。
她也下意识地就想应。
“我喜欢你。”
他说,“这七个字,需要看这么久吗?”
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使江岁宜一时间好像置于真空,失去对外界环境的感知。
他……
怎么突然就……
毫无准备。
心里防线要崩塌。
嘴巴微微一张一合,却像个哑巴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迟晏看起来就淡定多了,甚至让江岁宜产生一种,他们俩不在一个事件里的错觉。
“不用回应。”他接得很快,顿了一下又补充,“拒绝更不行。”
“我猜得到你要说什么,你要说的同时也是我想说的。”
江岁宜觉得之前下的结论可能也不是那么正确,他也许也不平静。
“现在处于人生的转折点上,并不是一个讲这些的好时机。”贺迟晏直接下了结论,“我说再多,都比不上两张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她还是那副半蹲着的姿势,压根不记得动,只是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他索性也就顺着她,躬身折颈,将视线与她平齐。
“但一直不讲清楚也不是办法。我思考很久,认为还是得趁早让你知道,总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这个词真的可以用在这儿吗?
“你不要有负担。”他笑了下,气音引起倏然的震颤,“还像之前那样相处就好了,嗯?”
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现在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她一声委委屈屈的“我腿麻了”。
将人扶起来,借着他的力站着,江岁宜僵硬地做手腕踝关节运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哦。”她跳跃性地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又自发反问了一个,“你刚去买什么了?”
哦就是同意了。
他在笑。
“最后一枝了。”他垂眸看向右手握着的花,“洋桔梗。”
距离被忽地拉近,当鼻尖只剩下两拳距离时,贺迟晏停住了。
江岁宜不知道他即将要做什么,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