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112)
不过,他这个毛病又是哪来的?我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
话题反正已经歪得不成样子,眼看是暂时很难掰回去,我就放弃套话,两句话把谈兴正起的方獒和小刘打发走,收获了几个幽幽不舍的“哦”。
“哎?在?”
我把聊天界面又切到张添一那里,是个头像都没有的小号,“人呢,有个问题速速交代。”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了个图片,水印显示的是前天晚上。
也不知道谁给拍的,像素有点糊。
图片中,昏暗的灯光下是个路边的苍蝇摊。烟熏火燎的铁炉子,一张黄木平桌,六七把很小的方板凳。但顾客非常多,站着蹲着的都吃得满头大汗。
张添一穿了身墨绿偏黑的长风衣,把风衣下摆撩起来堆成一团,斜支着脚,坐在其中一个异常局促的小板凳上,面前两罐啤酒一盘烧烤。
我好险没给看饿了,还是想起来自己的疑问,噼里啪啦打了半天字过去。让他给我先解释一两个。
结果张添一回我的第二张图,是个热闹的篝火晚会,这回是烤全羊。
接着是叮叮叮,六七张地点不同花色不同的美食。
最后是我门庭冷落的小店。
明明没有一个字,我倒是看着看着就心虚了。
“你是说……好好做生意,别问有的没的,学学人家的生意经?”
“不是。”
张添一这次回的是语音,背景音非常古怪嘈杂,他也笑得有点古怪。
“这是我这半个月来,到处流窜过的地点。其实也有路过你这儿。”
我对着“流窜”两个字咂摸了一下,慢慢地,倒抽一口冷气。
“哥,说实话,你天天在外面干嘛呢?我有个心理准备。”
张添一没回答,只是很轻松地随口问:“你那儿,现在是不是一堆张家人赖着团建呢?”
我缓缓打了个是,感觉比嗷嗷待哺的“鞋”门还不省心的事要发生了。
“你不是想打听我吗?随便抓个人给你科普,都能问到。”
哈,我干笑,心里立刻咯噔了数声。
张添一,应该不至于是受人爱戴到那么有名吧?
“问你那保镖也行,他虽然还躺着,打字还是能打的。”他想了想,又道,“只是最好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是你哥哥。”
“……说了会怎么样?”
半个月前形象还无比稳重可靠的亲哥张添一低低叹了口气,对我笑了笑。
猫在哪儿?
面对这个笑, 我警铃大作。
“你犯了什么事?够不够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我越想越不对劲,“我是支持大义灭亲的,哥, 你好好说。”
不是我薄情,实在是张家这群神经病二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类型。
那张添一这厮, 到底要多伤天害理才能搞得要隐姓埋名到处流窜?
我是不信他能被人栽赃或误解,那也太蠢了。
莫非……我心念一动:“人格分裂?催眠?总不能是失忆这种狗血套路吧。你把人家整个数据库删掉代码跑路了?”
眼看我是越扯越远, 他无奈制止住我的胡说八道, 说索性是张家人都知道的事, 让我回头自己详细问。
我纳闷:“你直接说了不就完事了。”
难不成是我想歪了, 他干的是什么丢人黑历史, 现在只是羞于启齿吗?
张添一就道,时间宝贵, 可以给我换一个保管别人解释不了的问题,让我问点别的。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这提议摆明了是个坑。我怒道没门,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要命的好奇心:
“你那问题是什么?我就听听。”
张添一还要发语音, 我整个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干脆转成通话,他的声音就在依旧嘈杂的背景音里过来, 居然还先提问我:
“上次的经历感觉如何?”
我狐疑, 这不是废话吗, 怪谈里全是圈套,还能有什么感觉。
有些事我虽然大致整理清楚了, 醒悟时也觉得有种豁然开朗的畅快,但后怕是免不了的。
人很容易能分辨恶意和谎言, 以此能直觉地躲避伤害。可从我经历的数个怪谈来看,规则本身极度暧昧晦涩,并不针对谁或意图伤害谁,也无从谈起恶意和欺骗。因此十分阴损难缠,很容易就会触发规则面临死局。
他又问,我对怪谈观感如何。
我若有所思。
如果要较真来说,经历了岗亭、陷坑、榕树和神妃,几个怪谈的规则截然不同;但经历其中,却总有许多似是而非的相似痕迹,就让我不免感到,这些怪谈背后似乎有某种更加紧密的关联。
我曾经对自己提出过一个比喻,说盲人在房间里去摸一头大象,象无比庞大,人每次只能摸到一部分。当人摸到耳朵或象腿,对于房间里的大象形象会产生完全不相关的遐想,认为这是两种事物。
此时这个盲人是不会意识到大象的存在,也不会意识到耳朵和象腿怎么会是同一个事物的。
如果有人将这个十分简单的真相告知盲人,盲人会对比耳朵和象腿,发现两种细节是混乱矛盾的,人就会无法理解陷入癫狂。
我虽然一直说那旅游公司是群脑残,竟然能把榕树和神妃视为一体,以至于做了一系列颠三倒四的操作,炮制了八年时间尺度内两个世界线的惨剧,遗祸无穷。
但也许他们只是误打误撞,预言了更幽深的真相图景。
只是,如果这种猜测成立就未免太可怕了。如果世上真有“房间里的大象”,那作为盲人,何时在黑暗摸索中不小心被大象踩踏、或是被象牙刺伤,这都是没有办法观察和躲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