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128)
那真的是我心里的声音吗?
我为什么能活到今天?
也许,正是因为我的举动一直暗中符合着一个底层逻辑:
我总是阴差阳错地带着其他人进入怪谈,主动积极地在途中为他们寻求答案并分享,也总是坚持把每一个跟随我进入怪谈的人,全都带出去。
这就是导游的职责所在,我天然地一直在遵循着,并且在旅途中始终保持诚实。
这也是徐然兴必然会做的事。
一旦违背这个原则,我就不再是导游,也不是徐然兴了。
如果我不是我,会发生什么?
我骤然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我的声音,不是我的想法。
这是一个我已经体验过的陷阱。它在诱骗我放弃身份、离开车子,离开目前能庇护我的东西。
那个耳语还在继续,带着阴毒的笑声,无比真切的呼吸的热气,就打在我的耳边。
……是一颗脑袋。
我僵硬地在余光里看到了年子青的脑袋,贴在我的脖子上,从我的后背探出来,用一种非常类似我的声音不停地在说话。
就是它在企图欺骗我。
车座后排的年子青不知何时,散开得更多了。
他的脑袋就亲密地在我背上蠕动,断口处也是无比鲜红的色泽。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栉水母说不定是可以融化了黏在一起,重新生长的。”他絮絮地低声说。
我原先一直觉得他生得头大身子小,比例十分不均匀,不该长在这样瘦短的躯干上。
现在明悟地发现,这颗脑袋,如果换一换,跟我的身材比例其实是可以匹配的。
年子青怨毒地耳语着,对我表达着遗憾:
“所以……你们怎么不继续畸变呢?”
那颗脑袋来回打量着我们两个人,像打量两件原本可以挑选披换的衣服。
汇合
捱得这么近的距离, 属于年子青的那张脸已经变得无比狰狞,我从未见过这么吊诡的场面,只觉得凉气从头窜到了脚后跟。
被固定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老赵, 此时非常古怪地笑了一声,笑声中有种异样的讥讽和绝望。
我忽然意识到,类似这样恐怖的画面, 对于司机老赵来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年子青的脑袋还在不停转动,下巴摩擦着我的肩膀, 滴滴答答的腥臭液体此时把我的后背完全打湿了。
那种熟悉的腥臭, 让我一下子心头拔凉。
上一次闻到这股腥臭, 是在山道草垛的那些遇害游客脑袋里。迎风腐败坏死的微缩榕树化成一滩黑水, 散发出来的就是这种刺鼻的气味。
那张脸还在怨毒地不停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着尖锐含糊的说话声, 我的余光就看到那颗脑袋的断口里慢慢爬出来一根又一根褐色的血管,中间混杂着树根一样的东西。
随着那些寄生物艰难探出来, 年子青的脑袋开始不停惨叫。断断续续夹杂在惨叫声中,他还在恶狠狠地问我, 好像是一种癫狂的执念一样:
“衣服……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什么都知道,你凭什么都知道, 你的代价呢?!”
衣服——?
我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间,才在毛骨悚然里找到了一丝荒诞和莫名。
都什么时候了,他说的是我开玩笑给买的两套均码衣服?那只是个很没意思的威胁冷笑话而已。他这样的人太喜欢卖弄聪明了, 我不过是听从建议, 给他开些似是而非的笑话, 让他自己胡思乱想吓自己。
等等。我玩笑威胁他时,他那种无法克制的惊慌失措和不甘, 那些阴晴不定的反应……原来他是被戳中了痛处,以为自己败露了。
他从一开始, 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轻蔑和喜悦,是早就把我当成了可以换洗的皮囊,以为我是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他才那么打量我,好像还算满意的样子,就算身陷囹圄还在迫不及待地抢先和我搭话。
草草草,我心头大骂,强烈的厌恶感和恶心瞬间变成了控制不住的邪火。
“……对啊”可能是某种恐惧情绪的触底反弹,我突然道,“你这副鬼样子,还有你的这些把戏,谁看不出来啊。”
年子青的惨叫戛然停住了,直勾勾地盯着我。
下一秒,那颗脑袋一动,暴怒地嘶吼着一下子撞上来贴在了我的脸上。
猛然变窄的视野里,那些血管和树根全部弹起来往我的眼睛和嘴里钻,窸窸窣窣地不停发出尖叫。
我头皮一炸,用力去掰,但手臂和后脖子一疼,立刻也有东西勒住死命往里钻。
数根挤进我嘴里的树根被我直接死死咬住,猛地咬断了,苦到发麻的液体瞬间让我整个脸颊也跟着僵住了,牙齿的咬合一下脱力。
接着舌头一疼,好像小蛇一样的东西往里面钻。我直接翻倒在地打滚,把整个后背连带年子青的脸往地上砸,他哀嚎了一声,但那些树根和血管的速度更快了。
这时候眼睛里也陡然一疼,我的眼泪直接乱彪,咬紧牙关又是一撞,直接撞在了司机老赵身上。
他怀里的保温瓶应声滚落,我抄起来就是一拧,把滚烫的热水往脸上头上泼,扣住瓶身一下砸在年子青的脸上。
热水的高温烫得那些东西一缩,连带着那颗脑袋松开了些许,我乘势就去拽,慌乱中再次抓住了方向盘,手背就是一痛。
我靠,我悚然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这一瞬间,老赵身上那些烫伤全部扭动,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在地上乱弹,劈头盖脸往我们飞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