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280)
也就是这时候,木头栈道再响,总算又有了对话声。
我听到三易的声音有些狐疑:“木头的?你确定?”
“确定,你们讨论的时候我们可没闲着。那具“王平”的尸体被发现的深度在往下五米左右,现在我们已经往下挖了六七米了。
水泥封层断断续续的,每隔一段距离就又是一层水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防什么东西。我数了下,有起码八层隔断的样子。”
“挖到刚才,水泥就不见了,下面全是木头,而且泡得发烂,跟棺材板一样。”
“我觉得实在不对劲,先叫停了。你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番对话听得我发毛,与此同时,三易也立刻道:“填埋回去,先都恢复原样。下面可能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在深水里辛苦挖开六七米,说填就填,所有人倒也没有纠结,很快商量了一下三三换班歇手,就开始忙活。
三易应该也是拿了个工兵铲在帮忙,显得非常沉默,其他人一边干活一边讨论尸体和水泥封层的事情,他就偶尔才答应一两声,似乎很有心事。
另一边,“铛”一声闷响,徐屏远远喊我,额上出了微汗,神色反常地极为不安。
“然然,你那边听完了吗?”
这时候她喊我,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我一个激灵就提了口气,想也不想就快步过去,接着变成了小跑。
但她却一下喊住了我,让我站着别动。
不止如此,她几乎有些激烈地要求我后退,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我揪着心就紧张起来,问她怎么回事,怀疑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异状。
但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我这里看到了某种危险,更多的是发现某种事实后过于迷茫,产生了对周围事物的抗拒。
在这种吊诡的氛围里,我担忧看她,她的喉咙动了一下,说了两句让我彻底大脑宕机的话。
“我们……好像还在矿洞里。”
“然然,我是说,帐篷区和矿洞是同一个地方。我们出了那扇木门,只是又走回了门里。”
我懵了,愣愣看她。“什么?”
“王平把我们背出来的时候,我们好像都是睡着,半路才醒过来,根本没有看见自己跨出木门的那个瞬间。”
她问我:“我们真的出了矿洞吗?”
我的脑子里一片乱麻:
“到处所有的事物都改变了,山民们撤离的时候,也确实有在外面踩踏木制栈道发出声响,王平他也确实背着我们有在移动……
按常理来说,认为我们离开矿洞到了一个新的区域,没有什么问题吧。”
但她的神色不似作伪,我说着说着,反而有些底气不足,就迟疑起来。“王平不是当着我们的面,还往返了一趟吗?而且,那扇木门不是还竖在那里?”
“所以,所以……”
她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白天踢打我们,后来因为发火顶嘴被王永富弄死的那个山民吗?”说着笑了一下,但笑容十分难看,跟哭差不了多少。
我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心脏立刻狂跳起来,因为难以置信完全呆在原地。
“他的尸体……”徐屏指了下被她扫开的地面,有点颤抖,“没有任何拖拽后的血迹和移动痕迹,我确定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在原来的地方。”
“他,他就躺在这里。”
画,怖
徐屏往边上站, 让出了空间。被扫开一角的地面上,果然有具尸体躺在那里。
那尸体经过小半天的时间,僵化已经十分严重, 手臂还保持着一个自卫环抱自己的动作,上半身被发黑发干的血迹打得湿透。
“被王永富割了脖子。”
徐屏说,有种兔死狐悲的怅然, “原来是这么死的。”
我被她这句几乎听不清的话击中,忽然也很难过。不是对这个死不足惜的人渣的怜悯, 而是意识到屏屏终于以一种割裂、拼凑、迟迟到来的方式, 完整见证了一场很没意义的谋杀。
早在白天我们已经闻到了来自于死者身上的血腥味, 也亲自听过他的惨叫怒骂。但那时候我们闭着眼死死抱住对方等待可能同样到来的伤害, 对这个人的死亡只有很虚幻的一个概念。
直到现在, 看到尸体的全貌,辨认出此人的死因, 他的死亡才真正被我们切实感知到。
我看了看屏屏的表情,她还是不让我过去, 声音却更低了,有些茫然问:
“为什么刚才看到王平死了我没有太难受, 现在看到这个人死了却很不舒服呢?他不是坏人吗?”
似乎陷入了某种难言的自责中。
我知道现在她需要的是自我消化,默默站着,就隔着这个有些远的距离看她。过了一会儿, 连我都觉得嘴里发苦了, 才慢慢道:
“因为那些鬼东西是没有办法的。就像火山或者洪水, 人在自然面前感到残酷,但还是会好奇想要探索, 总结出规律会振奋,不会觉得生存下来是罪恶的。”
“我想, 到了现在,不管是我还是你……对于随时可能被怪谈的异变杀死是有觉悟的。如果我倒在哪里,你一定也能坚强地努力走出去。”
“但这个人……他只是被其他人杀了而已。”
再怎么成熟,屏屏毕竟还是个孩子。我可以理解她现在的矛盾心理,这是一个孩子天然对人的同情心,也有世俗道德方面的单纯。
即使是恶人,她也不太能理解对方以一种草率的状态被同类随意杀死,过程中甚至不如怪谈讲道理。这种恶意太具体太现实了,给她的冲击反而会远远胜过怪谈带来的近乎一视同仁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