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291)
没等我反胃,这厮眼疾手快,就往我嘴里塞了什么,我猝不及防就是一惊,含糊问:“什么?”
这下倒是不想吐了,但这股子熟悉的咸香,还有点返潮的哈喇子味,我一愣,就大怒道:
“五香黄豆!就半袋了你丫有病吧还带身上!”
要命的关头嚼又嚼不动、吐也没地方吐,我差点把肺都气炸了。
他这才笑了下,居然从怀里扯出个裹了油皮纸的塑料袋,往背上一递,说闲着也是闲着,让我边逃命边磕黄豆,不要太紧张。
我觉得他有毛病,大火都快烧到阑尾了,谁有空吃零食啊。
但我一不能游,二在蒸腾的白气里认不了路,发现自己居然只能干着急瞪眼,好像真没什么事情好干。
嚼了两颗五香黄豆缓过神来,我们已经到了矿洞的一侧壁面。张添一在腰里别了个工兵铲,往上一敲,锋利的刃面就借力深深卡进墙里,带着我悬空吊在上面。
但我们离水面不过二三十厘米,火舌一下到了我们脚下,细密的噼啪声不停炸开,一层仿佛长满苔藓的奇怪绿油就浮在水面上,随着急促的叮铃声带动整个火海在晃。
山魈们不知为何也不逃跑,只是在火海中蹒跚着不停尖叫,保持着望月的姿态继而接连倒毙在铁网的间隙中。
水上漂着火海的景象我生平也是第一次见,脚底板都是滚烫的,上面还听到工兵铲在咯吱咯吱地响,感觉随时可能撑不住就一头栽进水深火热之中,浑身都是一麻。
再看水下冒起连串气泡,一颗一颗只有半张脸的萎靡人头就如同泛滥的绿藻一样连续在水面上漂起来,瞬息间布满了整个火场。
但这些人头就烧得慢了很多,高温中连空气都微微扭曲了,那些人头上却只有几串火舌爬来爬去,在明灭之间全都阴恻恻看过来。
我目瞪口呆,立马起了鸡皮疙瘩,但要命的是张添一这厮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挂着,半天也不见下一步举动。
说不急那是假话,不由就纳闷逼问道:
“接下来往哪儿跑?路呢?”
张添一想了想:“不好说,看情况。”
说罢大概看我脸色极度难看,才悠悠又道:“这些鬼东西比我想得耐烧,估计有很多油脂,烧个半钟头是不在话下。”
我一听就心凉了,半个钟头?我们两个大活人能在这里靠臂力挂个十分钟都是超人再世了。更不用说氧气可能会被烧完,回头憋不死、热不死搞不好也要被尸堆的腐臭毒死。
难怪这杀千刀的有闲工夫带零食,原来是临终关怀吃顿好的。
悲凉之中我又觉得不对,刚才他和三易那些可疑对话我是清清楚楚两只耳朵都听见了,难不成是不想跑,跟我同归于尽来了。没必要吧,好歹家人一世这得是多大仇怨,我也没做什么值得被开除户口本的缺德事啊。
我是想着想着脸都绿了,让他赶紧给我个交代,否则就怕没时间说了。
我倒没有因为先知就怀疑他真要害我。这么多年血脉相连的感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但架不住万一有人作祟,误导他把我当成别的什么鬼东西呢?
回头“降妖除魔”完了,我嗝屁不说,他也难免傻眼要给我哭丧。
张添一却是把我往上提了提:“看到没?”
我错愕啊了声,疑心他在转移话题,但视野往上一瞥,发现矿洞的壁面上似乎有一块轻微凹了进去,再细看才注意到似乎是因为高温,矿洞壁面上多处地方也阴燃起来。
张添一把工兵铲尾部的钢管拧下一小截借给我用,托着我踩上他的肩膀。我乘势上去,用钢管拨开壁面,发现底下似乎是一层已经软化的草木灰涂层。
已经烤到脆化的泥壳被轻轻一敲就噼里啪啦往下掉,我拿手挡了一下,免得都往张添一那里落,扫开看到下面是坑坑洼洼的青色。
“这是什么?”我起了好奇,抓了一把闻了闻,也没什么特殊的气味。
张添一道:"白膏泥。"让我再往里挖,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我对白膏泥不算陌生,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一种质地比较细腻的膨润土,烧陶瓷时常能用上,色作白色或青白。
这也是墓里常用的封层材料,长时间吸水后会变成粘稠的凝胶状,防水防腐的效果也算一流。
不过这东西一般是填充在墓室石床底部和碎石块之间,乍一看也很不起眼,潮湿状态下甚至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湖底的淤泥,也难怪我睁眼瞎一样直到现在才看出端倪。
“石门村的守矿人是把这里当做墓室建造并封存的。他们希望这个矿洞永远能安息死去。”
张添一简短道,“你找一找,里面应该还有树皮或者枋木作填充。挖到枋木就说明接近了这间墓室的外层,我们应该就有机会找到墓道,或是反打个通路出去。”
我精神一震,立马有了动力,只是这种刨坑挖土的活计从来没干过,遑论是踩在张添一的肩膀上。
这边刨得冒汗,那边我忍不住问:
“如果找到墓室外层了离出去还有多远?”
“运气好三四米,运气不好二十米。”
我一呆,心说这话不是玩我呢,我们的小命顶多还剩三五分钟,哪来的时间挖这么久。
就听到处咯吱作响的动静越来越明显,下意识放眼望去,那种一切都在变得扁平的感觉更强烈了,连带着蓝色的火焰也似乎正变成某种很不真实的像素色块。
紧贴着矿洞的壁面,我忽然就是脑子一晕,感到自己像被割裂开了两半。一半在跟随那些逐渐被压成蓝色线条的火焰一起向某个平面跌落,最终也会坍塌成为一条没有宽度和厚度的线;另一半则机械地还在沙沙挥动铁管,被那些白膏泥的粉末落满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