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376)
跳舞的邻居(三)
对于贼头牛表喜来说, 那天的深夜,大概是毕生难以忘怀的离奇经历。
牛表喜是个闯空门的,手底下有三五个同样偷鸡摸狗的小混混, 平时就分散开,有一搭没一搭到处摸点小零碎。
只是多年前不比如今,那时大伙儿的营生都挺一般, 特别是那种破老小区,溜门撬锁是容易多了, 可业主也过得紧巴巴的, 贼自然也富裕不起来。
有时候忙活一宿, 实在没什么收获, 临走只能在业主家抓一把挂面带走, 也算有个心理安慰。
长此以往,不光手下小贼犯嘀咕, 牛表喜自己也寻思,不行啊, 做贼可是要挨毒打的,难不成风里雨里鼻青脸肿的就为了那两个鸡蛋一桶挂面?有那吃苦耐劳的劲头他还当什么贼哇?
纠结间, 他的一名小弟,也算是他的狗头军师就来出馊主意,说人往高处走, 老祖宗有言穷则思变, 牛哥, 我们也变一变,干票大的。
牛表喜来了兴趣:“哪儿有大活?”
狗头军师努努嘴, 做个探囊取物的手势:“就那城南新小区,好多老师住呢, 我们一起出动,做的干净点,够躺着快活半年了。”
“老师?就那群穷教书的?”
牛表喜大失所望,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就道滚滚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看着就烦。
茍军师连忙拉住他,叫道,“牛哥,这就是你消息不灵便了!这两年城里不是开了个什么少年宫,可稀罕了,据说原本是大城市里才有的,招了许多老师去挣外快,学的很多都是洋玩意儿。要我说按以前也是镶黄旗中的镶黄旗——”
牛表喜眼睛一转,叫停茍军师越来越没谱的胡说八道:“你确定去了有收获?”
“反正不至于又抓俩鸡蛋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就凑在一起盘算了半天,最后给这俩一肚子坏水的商量出个万全之策,他们打算大大方方去新小区面试当保安。
中间的波折就略去不说,总之,五天以后,真给牛表喜和茍军师混进去了。
到了那天晚上,同为保安的同事去别处巡逻,本该值班的牛表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老旧保安服,给他手底下那仨五小贼换上。一行人极为嚣张,大摇大摆就直奔踩好的点去。
一路上也碰见两个夜猫子业主出来买烟,看到牛表喜和茍军师还热情点点头,说呦,这么多新人啊,哥们来根烟,辛苦了。
耳朵上夹着烟,牛表喜是得意到了极点,进了楼道,茍军师就说先上楼,从顶层往下一家一家搜刮,免得来回跑走了冤枉路。
一口气上了顶楼,七楼隐约有灯光亮着,似乎也是个夜猫子,兴奋了还鬼叫鬼叫的,大半夜不睡觉不知道在干什么。
牛表喜暗道晦气,说那就从六楼开始吧,这家是做什么的?
茍军师还没回答,整个人就是一僵,忽然不动了。
牛表喜莫名其妙,推了他一把:“干嘛?走一半你丫有毛病吧。”
低头一看,险些咬了舌头,卡在楼道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那六楼,不知何时大门竟然开了。
借着楼道口的昏暗过道灯,就见一个大概学龄前后的小女孩,一身仿佛渗血的红裙子,直挺挺坐在敞开的大门后。手里好像攥着个什么斑驳脱色的东西,被垂下的黑发挡得若隐若现,小脸刷白没有一点人气儿。
牛表喜两腿一软,骨头都抽掉一半,心说天要亡我,这是碰见什么大仙儿索命了,主动点能留个全尸吗?
胆寒间,那小女孩眼珠子一动,抬头往上看了过来,视线和牛表喜打个正着。一双极大的眼睛里眼白很少,黑黢黢的木然盯着牛表喜。
她动作很慢,手就一点点抬了起来,不知道要使什么掏心挖肺的恐怖招数。
牛表喜瞪眼,发涩的汗珠都滚到了眼眶里,只见那手里攥着的,好像是个、是个……靠,怎么是个破座机听筒啊。
电话通了,那小孩一开口,哇一声带着哭腔:“警察叔叔,救命啊——”
扑通一声,这下首次大集结的贼团伙全给跪了。
牛表喜是冲那姑奶奶快哭出来了,急得直摆手,但求小祖宗放过他们一马,从此一定洗心革面再不敢了。
急着急着,哎,小姑奶奶怎么还跟电话那头聊上了。
什么什么,对面在跳舞,什么邻居,什么纸糊的猫眼儿。有这档子事儿吗?
牛表喜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还老实往身边瞄了瞄,没有啊,弟兄里也没哪个突然抽风开始蹦迪的。
只是小女孩说得忒认真,不太像没事逗人玩儿。牛表喜横竖搞不懂,不敢打断她,也生怕她回过神改口喊人抓贼,就一边擦着糊涂汗,一边比划着,叫小贼们赶紧的,偷偷开溜,他垫后。
他是讲义气了,弟兄们头也不回,一个个跑得比兔子快,就剩茍军师咬了咬牙,苍白着脸还站他边上,要跟他一起走。
牛表喜大为感动,心底就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踏踏实实跟哥儿们就当个保安,没事儿还有人客气散烟,不也挺有人样。
只是眼下肠子悔青都没用了,就在小女孩丝毫没挪开半寸的目光里冒着汗,等着最终结果。
等了一会儿,牛表喜是越听越糊涂,这姑奶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撞邪了?
也不知道是胆大还是破罐子破摔,他居然就下完了台阶,走到那小女孩面前去,摸了下她的额头。
入手一个激灵,小女孩满额头的细汗,好像在打哆嗦。
更怪的是小女孩也没有躲开他的意思,反而像见了救命稻草,立马抬起另一只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撒手,看那架势恨不得直接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