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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里是规则怪谈?(399)

作者: 来点薯条配冰淇淋 阅读记录

而且算起来这大半年里我竟然连点健身强体的时间都没有,好像是一直被怪谈火急火燎追在屁股后面啃。

整个人不免沮丧起来,心说又是一桩罪过。如果我再强一些,也许很多事会有不同,至少不会像在墙中鼠和先知面前时那样后知后觉,逃亡之际只能拖后腿。

枉我自诩聪明,可我做到什么改变了吗?难道那时候真就无计可施?我的目标什么时候变成了只要幸存就好?

不是的,或许我只是打从潜意识里在拒绝靠近怪谈的最幽邃之处。我害怕了。

如果愿意不顾一切支付代价,顺从岗亭的诱惑低语,规则自然会在污染中给予超然的灵光启迪。

怪谈对人从来是毫无遮掩,并不忌惮于展现自己核心的扭曲规则,在无止境的癫狂之中,人是可以全知的。就像曾经我被无数栉水母寄生串联大脑,听见无数喃喃呓语时那样。那时候我并不畏惧,还能和张添一谈笑。

可现在,越深入怪谈,越是被无穷的怪谈俘获吸引,越是难逃可怖的天命。我已经做不到像之前那样意气风发充满好奇,可以奇迹般把大家都保护下来。

每有一个相识或陌生的身边人死去,我不是无动于衷。死的人越多,接触的怪谈越荒诞野蛮无法抵御,我就越是畏惧。

怪谈的泥潭根本是没有尽头的,那些相信我的人,原本不可能接触到那么深远严重的污染,是我在带着他们一步步往里跳。有很多人本来该像门卫李哥那样,终身最多只偶然窥见一次怪谈一晃而过的幽影,获得普通人该有的平安顺遂。

可以的话,如今我宁愿愚钝平庸一生,永远蒙上怪谈那层美丽而可怖的面纱,以换取身边的家人朋友们安宁。

“——可是,甘心吗?”

幽幽的,张添一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像是神话里引诱原人吞吃智慧果实的蛇,笑了笑说,“我以为徐然兴的台词应该是……日你大爷的怪谈,你祖宗现在就要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像当头挨了一棒,浑身过电,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不行?这样太自私了?不是徐然兴该做的?”

他笑着反问我,我后背发麻,想摇头,张添一却笑眯眯的,轻声说:“在那些鬼东西面前吃瘪,有谜底在眼前不能不顾一切去伸手揭破,什么感觉?”

“是不是……有点失落?”

我深呼吸,用力捂住脸,说你大爷的少妖言惑众,滚滚滚,我不听。

狗日的,我不甘心啊。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好奇,就是贪心,我就是想不管不顾跳进怪谈里淹死自己,想把那些莫名其妙又严丝合缝的规则一条一条一条掰开全部看清楚,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日子。

徐然兴在怪谈里救人,从来不只是为了拯救一条性命。每次从怪谈中逃脱后我从来不跟张家索要财富、声名或权利,也并不是出于什么崇高或清心寡欲,只是在明了那些怪诞规则后已经餮足。

而道德与良善对我来说,只是日复一日,从小到大因对家人有过承诺,因而必须遵循的“徐然兴”扮演铁则。

我就是这种怪物。

可是,我毕竟是徐然兴,一直是,永远是。

那么我要怎么为自己贪婪的求知欲支付代价。

要是我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可偏偏每次我都幸存了,只有身边人在送命。这样还要说九死不悔,那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太虚伪了。

“对对对。”

张添一就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笑容,简直没心没肺地有点烦人了。

“平时是不能这么胡来祸害队友,出门在外的,太缺德容易变'君子剑’岳不群,回头是要被开除咱们家户口本的。这一点,然仔你考虑得对,我特别支持你。”

我大怒,说你这厮还讲风凉话,我不管,我这就出去找叁易抹脖子。

话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他的潜台词,整个人忽然愣了一下,傻在那里看着张添一。

神使鬼差地,我可耻问:

“哥,你是不是很难死?”

“是啊。”

他赞许说,轻飘飘地,有点随意,“很适合在需要向怪谈支付代价的时候赖账,让怪谈打白工。”

——所以,不用担心会像其他人那样,被我无限度的好奇心牵连害死。我可以为所欲为没有顾忌。

“至于那倔驴,反正你已经欠他很多了,债多了不愁。回头我把他最后的小秘密告诉你啊。大不了,他不愿意的话就一刀捅死你嘛。这次我保证不拦着。”

我的眼眶忽然有点发酸,习惯性就摇头,人则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说这王八蛋还信誓旦旦说要给叁易解心魔,原来是冲我这矫情的伤春悲秋来的,防不胜防啊。

“行,谈判成功。那走吧,伤心的小少爷。”这回张添一也站起来,拉开车门,摆摆手潇洒冲我比了个手势,“这回好哥哥们给你买单,狂野点。”

车外此时也已经是深夜,叁易一个人带着强光手电,正好走到某盏路灯下,四周看过一遍,冲这边打了个悠长的唿哨。

此时到处浓雾极重,能见度很低,不管往哪个方向看去,没有光亮的地方都最多只能看到大概半臂的距离,感觉十分朦胧。

唯有路灯照亮的地方是一小团一小团突兀清晰起来的圆斑,矛盾得让人有点犯恶心。

我都有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这种眼前明明能看见自身存在,向外却丢失了所有外界细节的感觉太难受了,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误的距离感和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