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招惹偏执A(63)
就这样拖着他到了巷口,短短一段路许岌走了十来分钟。
到了停车的地方,许岌打开车后座,将他塞进去,从前座抓起安予的小毛毯,盖在他身上。
他口中呢喃了两句,眼睛紧闭,眼睫颤动,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的神情。
许岌听不懂,胡乱应了几声,他像是听懂了一样,嘴角也不再紧绷,整个人放松下来,安静了。
车辆启动。
等红灯时许岌向后望了一眼。
江凛时整个人局促地缩在后座上,毯子蒙着脑袋,只能看到散乱发丝下藏着的半张脸。
后面的车喇叭响了一下。
绿灯了。
许岌的指尖不由自主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
留他在那条暗巷相当危险,但交给褚韶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该怎么办?
前面的车忽然急剎车,许岌差点没回过神,猛踩剎车紧急制动,口中骂了一句。
脑海中的思绪却跟着转了个弯。
不对,为什么要担心江凛时的安危?他是死是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八个月前,自己还在每天虔诚地祈祷阎王能把他带走。
而现在自己居然在救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离奇。
还是说,离奇的是自己。
心脏被撕下一小块,抛入逐渐化开的河里,和冰块浮浮沉沉,和那些冰面上遗留的垃圾搅和在一起。
难受,发闷。
一路经过各种商店。
路过社区药店,许岌下去买了绷带、临时夹板、止痛药。路过零食店,买了面包、牛奶。路过通讯店,买了一个小型终端。
这种终端是给小朋友用的,操作简单易懂,还能监测心率实时显示心情。安予也有一个。
许岌并不知道江凛时的饮食习惯和喜好。那四个月很少接触到他日常的生活,他总是在晚上出现,醒来的时候已不见身影,说话也惜字如金,仿佛不屑于让旁人了解他的一切。
神秘的,沉默的,冷静的。
重新回到车上,许岌往后瞥了一眼,毯子不够大,他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看上去可怜兮兮。
又开了一阵,进入一个密集住宅区。高楼压过来,摇摇欲坠,天空消失不见。
再往前车就过不去了。
这里有很多三无旅馆,没有营业执照、消防安全许可和卫生许可证,无需身份证就可办理入住。许多人混迹其中,来来往往。
一个LED广告牌从二楼斜斜伸出,上面落满灰尘,边缘一圈灯带已经故障,闪着微弱断续的光,上面写着“住宿”。
许岌下了车,开了后座车门。江凛时已经醒了,坐在后面,睁着眼睛呆怔地望着自己。
而后轻声叫自己名字。
“许岌。”
许岌沉默着,没有应答。
他又喊了一遍。尾音飘忽在空气里,听不清。
等不到回应,他的神情染上了慌乱,眼眶又泛红,手紧紧抓着毯子,低头不说话了。
看他这副模样,许岌也不多要求什么,伸出手朝向他:“出来。”
他乖乖搭上许岌的手,攥得很用力,下了车。
领着他上了楼,楼梯年久失修,踏面凹凸不平,一级宽一级窄。
身后的人走得很慢。
许岌走到二楼前台,往下一看,他还晃晃悠悠摸着扶手往上走,左手垂在身侧,抬头望着自己。
“订房?”前台接待的黄发青年从喉间懒散地吐出问句。
“一间单人房。”
叼着烟的青年从躺椅上稍微起身,在屏幕上一通操作,又努嘴示意许岌付钱。
确认了金额,青年递过房卡,指了指走廊尽头,漫不经心,烟息吐在许岌脸上:“右转走到最后,上楼梯再左转走到最后,倒数第二间。”
“谢谢。”许岌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后面的人。
江凛时正站停在他身后。
“哎哟,”青年忽然支起身,双手撑在柜台上,探出身子上下打量着江凛时,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笑,促狭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轮番扫过,“你男朋友?”
许岌抬眸缓缓看了青年一眼。
走廊没有窗也没有安装排气系统,烟雾卷成一团久久散不开。
后者扯了扯嘴角,又坐回躺椅。
那视线让许岌不舒服,不过现在没有心情理会太多。许岌扯着江凛时走到房门口。
开门,开灯。
消毒水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许岌咳了一下。身后的人也咳了几下。
这房间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一张床头柜、一把塑料靠背凳、一个垃圾桶。
许岌把江凛时按在床上,从塑料袋里拿出刚才买的医疗用品。
仔细摸了摸他的腕骨,应该是舟状骨断了。是在什么地方跌倒,下意识用手撑地摔断的?
骨折程度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需要去医院进行切开复位。
这不现实。他现在去不了医院,再者许岌也没有他的身份信息。
许岌吸了口凉气,用临时夹板和绷带进行了简单固定。
他的指甲有些长了,看上去至少一周没剪。甲床暗淡,没有光泽。
之前他的指甲总是修剪得整齐光滑,比那些景观石拱桥的弧度还圆润漂亮。
那双骨架明晰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生生扼出一圈又一圈青紫的痕迹,但从不会划伤皮肤。
许岌笑了一笑,又摇摇头。这是在想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层一层绕着绷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唇抿着。
想必很痛。
简单包扎好,许岌起身,将袋子里的面包和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它们,又指指江凛时,“饿的时候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