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招惹偏执A(97)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也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利!”
眼泪滚淌而下,顺着颊,沿着下颌,汇成浅薄的溪流,浸湿许岌枯瘠的指节。
许岌松开手。
江凛时蜷起身体,捂住胸口,像垂死的老者一样吃力地喘,脸上现出缺氧的,毫无血色的白。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许岌遽然起身,向后退去。
他明明极其厌恶江凛时从前疾言厉色,恣意跋扈的模样,现在却和他没什么分别。
“对不起……对不起。”
江凛时微喘着,小心翼翼地掀起眼觑许岌的脸色,整张脸哭得泛红,压着不稳的气息,一字一句地道歉。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我害怕,很害怕。”
苍白的脖颈上暗红的指印无比刺眼,深深地刻在颈项,陷入近乎透明的皮肤,下一秒就会融进底下的血管。
许岌迟缓地半跪在沙发前面,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棉签,牵出江凛时的手,帮他止血。
我没有生气。我不应该,生气。
“对不起。”许岌出口的声音发哑。
许岌捏住他的指节,握在掌心。那上面沾满透明的泪,潮湿,生黏。
修长的,几乎毫无褶皱的指节在许岌温热的掌中发颤。
“你不喜欢我吗?”
颤抖的,沙哑的,虚飘的。
许岌低头,轻轻吻在江凛时的指背。眼泪的味道和他想象中的别无二致。
湿咸的,发苦的,沉涩的。
自暴自弃,万念俱灰。许岌轻声回应。
“喜欢。”
身后传来玻璃渣被踩碎,一点一点碾成粉末的声音。
还有一句冰冷到极点的话语。
“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绝望
“你说,如果你早点出现,不就好了吗?”
许岌慢慢放开江凛时的手,起身,指节重又被抓住。
躺在沙发上的江凛时胡乱地摸了一把眼泪,坐起。他捏住许岌的手指,力道重得许岌手臂的血液都往下落,凝固在指尖。
许岌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挣脱。
萧也敛眉低头望着地上的碎渣,半晌才抬头,他竟然在笑。冷笑。
“这是什么?”
许岌淡淡道:“解凝剂。”
他几乎是一步就跨到许岌面前,扯住许岌的领口,齿间一字一句地挤出话语。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接着往后猛地一推卸力,许岌向后踉跄两步。他知道勉强还是能维持平衡,也能站稳,但是他累了。
相当疲惫。他摔坐在地。
萧也不再理会他,俯身去察看江凛时的状况,将沙发上的人完全挡住。
“许岌……”他听见江凛时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气竭的喑哑。
“解凝剂还有很多,是褚韶给我的,你呢,你弄到多少了?你要带江凛时回去了吗?”
许岌出口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在念每天刊发的日报上面的新闻。
他缓缓起身,沙发上已经没了动静。目光捕捉到萧也收回去的手,捏着一支注射器。
铃声响起。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打电话进来。
许岌接通电话。
“许岌,那十五人一夜之间消失了。”
罗迎的声音平静如常。
许岌淡淡应答,表示知道了。
“我把罗琦和安予送到罗琦父母那里了,你能马上过来艺术馆一趟吗?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告诉你。”
“好。”
没等对面回话,许岌切断通讯,将终端收起,转回房间,拿出花纹精美的箱子,放在茶几,边穿上外套边自顾自道:“这里面有解凝剂,还有,腺体,你开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他余光感知到一身黑衣的萧也正立于沙发前,刀锋一样扎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但无所谓。他推开门。
身后传来萧也透出愤怒,语调上扬的质问。
“你就这么出门?”
许岌终于回头,一脸茫然道:“有你在,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萧也没有回答。许岌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和开枪那天几乎一样。
看上去面无表情,只有加倍注意去瞧,才能看到那层麻木下面的恨意和憎恶。
“你又想杀了我吗?”许岌的手扶住半开的门,关上。
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那天他不怕。现在,也不怕。
从前的时候他还抱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现在那些情感已经麻痹,如同一块臭抹布放在毫不在意的角落。
完全合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深深的颓丧卷上萧也的脸,脸色一瞬间变得发灰无神,连带着那挺括的肩也沉下去,他就那样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门关上。
电梯下到负一层。
许岌上车,从储物箱里翻出止痛药。
其实止痛药对脖子以上部位的疼痛,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他就着冰凉的矿泉水吞下两颗。
身处的空间变窄,脑袋深处的痛似乎也被紧紧困住,像有只无形的手试图将它压缩成一线。
许岌打开自动驾驶。
接着是漫长的静寂。许岌数着一分一秒,他快闭上眼睛。
罗迎问他:“在路上了吗?”
他回,是。
脑袋里的钝痛开始泛散,顺着神经爬到枕骨,后颈,胀胀的痛,生出毛刺球一样的热量团。
不对。许岌掀开眼皮。
发情期,该死的发情期。四年了,他还是记不住。
他将胸口积淤的闷气缓缓吐出,坐直,探身去翻储物箱。
抑制剂还有一支,两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