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118)
闪动的烛火,映照在文宣皇帝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格外凄凉。
“父皇… …”
齐宵燃半跪在榻边,缓缓覆上了文宣皇帝那双,和脸一样苍白的手。
“嗯?咳,咳咳… …”
文宣皇帝微微睁眼,身体如同被寒风侵袭的枯枝般,无力地颤抖了几下:“是,燃儿,回来了?”
“父皇,儿臣回来了… …”
看着文宣皇帝病骨支离的样子,齐宵燃忍不住抽泣了一下:“儿臣不孝,父皇生病都未能陪伴在侧… …”
“傻孩子… …”
文宣皇帝挣扎两下,吃力地抚上了齐宵燃的头:“回来就好… …见过你母后没有?”
“还未及,稍后便去给母后请安,父皇用过汤药了吗?”
文宣皇帝微摇了摇头,看向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药碗道:“喝不下… …”
“病了就得喝药。”
齐宵燃端起药碗,不自觉的学起了沈萧云哄人的语气:“日后儿臣每日都来为父皇侍奉汤药,好不好?”
“六弟!六弟何时回宫的?一路可还辛苦?”太子端着茶走了进来,脸上喜忧参半。
“不辛苦,皇长兄,这茶也是要父皇现在喝的吗?”
“不,父皇嫌药苦,这个是给父皇漱口的蜂蜜花茶。”
随后,兄弟二人细心妥帖的服侍完汤药,待文宣皇帝入睡后,才退出了寝宫。
“皇长兄,父皇的身子眼下究竟如何?”
“哎… …”
太子低下头,眼眶逐渐泛红:“太医说是忧思成疾,每日进食又少,就靠苦汤药撑着… …怕是,难痊愈了… …”
“怎会如此严重?!”
虽早有预感,但听到肯定的答复时,齐宵燃的心脏还是被拧得停了一拍。
想起两年前去漠北时,文宣皇帝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才两年就… …
“父皇登基以来,边关一直没安稳过,加上之前三弟的事… …哎,父皇年纪大了,又总是大喜大忧的… …”
太子没再往下说,而是抹去眼泪,转口道:“六弟刚回来,还是先回寝宫歇息吧,今日晚了,明日再去给母后请安吧,因为父皇的病,母后前几日… …也病了… …”
“母后也?!可严重?!”
“放心,母后无碍,只是之前一直照顾父皇,劳累所致。”
齐霄燃苏了一口气道:“父皇病重,皇长兄定是要监国的,那这几日,是各宫娘娘们在照顾吗?”
“嗯,娘娘们还有二弟、三弟,都有来侍疾。”
齐霄燃突然认真道:“皇长兄,到书房,皇弟有话想跟您说。”
来到书房,屏退左右后,齐宵燃才开口问道:“皇长兄,眼下黄龙军,父皇交给您了吗?”
“没有,父皇虽病重虚弱,但每日还是有小半时间是清醒的,偶尔稍微好些时,也会亲自看看奏折。”
“皇弟有两件事,要请皇长兄帮忙,第一,切莫让二哥和四哥单独侍疾,皇弟会每日陪着父皇。”
“这,这是为何啊?”
齐宵燃深吸一口气,将他与沈萧云的推测,缓缓道出。
太子听罢忽然警觉:“那得告诉父皇,把杜枫年调回来最稳妥。”
“不,辽东不可一日无主帅镇守,冒然调回只会给突厥人可乘之机,且父皇眼下身体,不能再受刺激了… …”
齐宵燃拱手道:“皇弟是想求皇长兄一道旨,让沈萧云去辽东替换杜枫年,担任主帅一职。”
“六弟,此事不妥,沈萧云不能去,杜枫年一事,毕竟是推测。”
“皇弟明白,皇长兄的担忧,但皇弟能拿性命担保,沈将军绝非叛上作乱的之臣。”
太子慢慢抬起齐宵燃的手:“六弟安心,从边关到皇城,途中还有十几座城门,杜枫年真想动也没那么容易的,且父皇已召唐家大公子班师回都受封领赏,都城兵力充足… …”
“班帅?!何时的事?带回来多少兵马?”
“六万,给你发出圣旨后没两日,便发的。”
齐宵燃深深皱起了眉头:“那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父皇这是未雨绸缪,可那唐家兄弟,当真可信吗… …”
“六弟,何出此言?”
“去年皇弟去西京,是因为一封信… …”
齐宵燃解释后,又拱手求旨:“为以防万一,求皇长兄下旨让白虎军就地驻扎,并派人检查,若他们听命,再让唐家公子带一万人入宫受封领赏即可。”
“六弟,你为何如此信任沈萧云?竟冒险替他去西京?”
“… …因为… …”
齐宵燃暗暗沉了一口气,除了内心深处的“情”以外,沈萧云的宿愿,以前在漠北的经历,以及当年韬光养晦的缘由,都通通道了出来。
太子听了颇有感触,也甚为感动。
将齐宵燃的请求都一一应下了,未免文宣皇帝忧心,也打算暂时不言。
唯独对沈萧云去辽东一事,没有松口。
那日文宣皇帝跟他夜谈的话,太子已深刻于心,不敢忘,更不敢违。
齐宵燃无奈,但也深知太子性子虽柔,却一项最听文宣皇帝的话,便不再强求。
只一心一意照顾病重的文宣皇帝,期盼他身子好些了,再慢慢道出原由… …
… …
连日来,到太极宫侍疾的娘娘们,跟走马灯似的,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这日午后,四皇子带着王妃来请安,稍坐坐后便离开了。
二皇子侍奉完晚间的汤药,也回了王府。
唯有齐宵燃,一直待在文宣皇帝身边。
只在太子和皇后来时,才回宫沐浴,稍稍浅休后,便又回到太极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