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磕我们的过期糖(109)
“京北出租车欢迎您,请系好安全带。”一个机械女声从前方传来,杨原野抱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并排坐在后座,易卿尘时不时地碰上杨原野的肩。身旁的气压很低,一路沉默。
易卿尘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只有交通广播的声音。
受不了这样低沉的气氛,过了一会儿,易卿尘探出手摸到了杨原野的衣角,轻轻拉了下,问道:“你怎么了?”
对方不应。
易卿尘的屁股往右挪了挪,离人更近了:“怎么不理我了?”
半晌,杨原野的大手覆上了他的手,他听见他暗哑的声音,似有千斤重:“你要是真的看不见了,我做你的眼睛。”
啊,心跳好大声。
没被听到吧?
“你少咒我,医生都说了我没事……”易卿尘边说边感觉脸颊在发烧。
某人好像真的很在乎他。
……
许是药膏里含有麻药成分,易卿尘觉得眼睛不那么痛了,两个眼珠子麻酥酥的,往外胀着。杨原野把他放在沙发上,不远处响起热水壶烧水的轻微啸声。
为了开门,他刚刚不得不告诉杨原野他的大门密码。易卿尘看不见对方的反应,他想解释两句,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况且,他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嘛要用杨原野的生日呢。
易卿尘站起身来,尝试挪动几步,小腿砰地磕在茶几一角,疼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你干什么呢?”杨原野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
易卿尘小声嘟囔:“去厕所。”
“什么?听不见。”杨原野问。
易卿尘闭上眼睛,屈辱地提高了音量:“我要去厕所。”
真后悔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没坚持让博博来同住,照顾自己。
被带到马桶前,杨原野伸手解他的腰带,金属锁头从皮带扣眼儿里拔出来,发出特有的脆硬的声响。易卿尘慌忙按住他的手,说:“行了,我自己来,你出去!”
一声嗤笑跟着暧昧的音调:“害羞了?你有什么是我没见过?”
易卿尘耳朵发烧,咬着下唇,小声说:“那你才更应该出去,快出去。”
他猜想自己此刻站在马桶前,拼死护住裤子的样子一定很悲壮,像个贞洁烈士。
好不容易完成了一次艰难的小解,易卿尘暗暗决定,这两天一定要少喝水。
杨原野在屋里忙来忙去,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易卿尘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只倚在沙发上听电视。
没有视力的世界草木皆兵,其它的感官都瞬间进化得更加灵敏,以弥补失去视力的迟缓。
此刻,易卿尘的嗅觉占了上风,铜锅涮羊肉的味道充斥在每一根头发丝里。火锅的悖论是,吃的时候香,吃完身上臭。
他浑身上下都是羊肉味,仿佛已经变身成了那只在锡林郭勒草原上溜达了181天的羔羊。妈的,他要被自己膻死了。
忍了好一阵子,易卿尘终于受不了了。他对着面前的空气喊了声:“阿野,你在哪儿?”
里屋传出杨原野的声音:“怎么了?”
“你过来……”三个字,音量递减。
拖鞋声越来越近,停在自己面前:“怎么了?”
易卿尘咽了口唾沫,说道:“你不是智商150吗?我有个难题要考考你。”
“说来听听。”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既帮我洗澡,又不用目睹我‘隐私’的?”
“什么意思?”
这怎么还听不明白呢,杨原野一定是故意的。
“……就是,男男授受不亲的意思。”
说完,他听见杨原野哂笑的声音,又一阵屈辱上涌。
“我正给你放洗澡水呢。你这个要求前半部分好说,后半部分有点儿难办。你总不能穿着裤子洗澡吧?”
“啊,那我今天又不想洗了,等我眼睛好了再说吧……”
杨原野想了想,福至心灵,说道:“你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嗯。”
人看不见的时候,就会倾向于同意、无条件信任。
不到半小时,密码锁的滴滴声流畅自然,门开了。
关门的声音,脱鞋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水声从里间传出来。
杨原野扶着易卿尘来到浴缸旁边,执着他的手往下一探,易卿尘感到指尖碰到一阵潮湿细密:“是,泡沫?”
浴缸里被倒进去半瓶泡泡沐浴露,此刻的浴缸像是一片洁白绵软厚实的云朵,空气中充斥着甜美浓郁的柑橘香。
泡沫像是一张白色云朵被子,可以完美地遮住某人的隐私。
易卿尘笑逐言开,由衷赞叹道:“你真是太聪明了!”
杨原野笑道:“自己脱衣服进去,好了喊我。”
为了防止眼睛碰水,杨原野取来“非礼勿视”眼罩给易卿尘戴上,挡住白色的纱布,双重保险。绵密雪白的泡沫中,易卿尘露出一个脑袋瓜,和半截香肩。
杨原野跪在浴缸边,认真地为易卿尘洗头发。
仰面躺在杨原野的手心里,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揉搓、按摩,易卿尘觉得头皮在簌簌过电,心尖儿不由自主地轻轻打着颤。
这一刻的暧昧是他今夜作为“病人”的特权,这一片橘子味的云朵温柔地包裹着他。眼前是漆黑一片,他偷来一刻放松,在这小小的一方浴室,易卿尘有点飘飘然。
花洒的清水带走头上绵密的泡沫,杨原野用温暖厚实的毛巾擦着他的头发,他被照料得那样妥帖。
耳朵内外沾了的水也被轻轻擦去。
“一会儿水凉了要感冒的,我再给你加些热水。”杨原野关切的声音是那样动听,仿佛每一个韵脚都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