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拉扯阿谢姆体内的失衡的光元素,如同星空般零散的疼痛分布在浑身上下。
当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发出了剧烈、撕扯般的咳嗽,像是被荆棘勒断了脖颈。
他痛苦的弓着腰,浑身颤抖、痉挛,仿佛要把浑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咳出去。
玻璃粉碎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它们还不够碎、它们还能更碎。
阿谢姆一身漆黑的盔甲被染上了发光的白色液体,他一只手握着剑柄,巨剑被他深深的插入地砖里。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弯下背脊,他只是颤抖的,垂落的黑色发丝挡住了他痛苦的神情。
他疲惫的喘息着,脸上满是狼狈的痕迹。
幻影们沉默着,他们从未见过第十四席如此狼狈和疲倦的模样。
在他们短暂的、并不完整的记忆中,第十四席永远都是强大且坚韧的,当末日降临之际,十四席逆流而上,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对抗末日的人。
没有人会忘记,诸神陨落的黄日下。
第十四席立着斧子,坚定的朝着那毁灭世界的巨兽走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幻影们又怎么会意识不到他们早已死去呢?
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第三席承载着对故乡和友人思念的回忆凝聚而成的碎片。
里德眉头紧皱,他正在用思考去麻痹和抵御□□的疼痛。
幻影口中的第三席和第十四席毫无疑问指的是爱梅特赛尔克和阿谢姆。所以这真的就是阿谢姆遗忘的过去?
但这时间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得上,因为距离无影的时代早已过去了万年,或许更久。
“第三席,十四席他发生了什么?他体内的元素……失控了。”一位幻影担忧的问。
作为被爱梅特赛尔克灌注了一部分记忆和以太制造出来的幻影,幻影同样可以看见阿谢姆以太的情况,那刺目的光近乎吞没了一切,如此灼热又刺痛。
爱梅特赛尔克挥了挥手,周遭的幻影沉默下来,宛若木偶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马克连萨斯广场恢复了安静,它再次变成了那座死寂的城市,唯有阿谢姆体内光元素破碎的声音在回荡,而他显然不属于这座城市。
爱梅特赛尔克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阿谢姆。
他只是冷眼看着阿谢姆抽搐的模样,他和拉哈布雷亚不一样,从始至终,他都没准备杀死光之战士。哪怕光之战士曾一次又一次破坏他们的计划。
而拉哈布雷亚老爷子也曾因这一点,不止一次的对爱梅特赛尔克发火。
“爱梅特赛尔克,你清醒一点!光之战士不是阿谢姆,就算他是阿谢姆的转世又如何?阿谢姆是叛徒!”拉哈布雷亚近乎疯癫的话语仍然回荡在他耳边。
但拉哈布雷亚不知道,爱梅特赛尔克与阿谢姆斯最好的朋友,甚至在所有人将阿谢姆视作叛徒驱逐时,他偷偷制作了一枚属于阿谢姆的记忆水晶。
爱梅特赛尔克没有忽略刚才光之战士眼底闪过的迟疑。
他还记得吗?
爱梅特赛尔克收敛自己脸上的诧异情绪,用脚尖踢了踢阿谢姆的膝盖。
“怎么了?我敬爱的英雄,你看起来很疼痛的样子,难道是对这里的空气过敏?”
他明知道阿谢姆是为什么苦不堪言的。
阿谢姆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嘶哑的声音才终于传入爱梅特赛尔克的耳朵。
“……这里,不是亚马乌罗提。”
爱梅特赛尔克的瞳孔猛地缩小,这万年间积攒的怒意瞬间爆发,属于冥界宠儿的恐怖威压张牙舞爪的朝着阿谢姆。
他一脚将阿谢姆踹倒在地,他一只脚压在对方想要去抓大剑的手,狠狠地碾过。
阿谢姆发出一声闷哼。
爱梅特赛尔克的脚踩在阿谢姆的身上,防止对方站起来,他凑近那张曾经熟悉,如今却只剩下陌生和憎恶的脸。
“你真把自己当成救世的英雄了,对吗?”爱梅特赛尔克冷漠地说:“不,你不是。你会成为毁灭世界的怪物。”
“所有人都会厌恶你,所有人都会痛恨你以及背叛你。”爱梅特赛尔克的声音冷酷且残忍,还有更多汹涌的情绪被隐藏在这些话语中。
“我给了你更好的选择,在这里,在亚马乌罗提。”
“你觉得你足够了解亚马乌罗提吗?你认为你在说什么?!!”他咆哮着将手伸向阿谢姆的脖颈,身为古代原生种的他力气远比普通人大。
“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
阿尔伯特正不停地试着将斧头砸在爱梅特赛尔克头上,或者去掰爱梅特赛尔克的手,但他无法碰到对方,他高声咒骂着爱梅特赛尔克。
爱梅特赛尔克又怎么会在乎这小小的一片以太?
他掐着阿谢姆的脖颈,轻而易举的掠夺对方的呼吸,骨头在他手下咔嚓作响。
爱梅特赛尔克憎恶的看着他身下的阿谢姆,脖颈遭受挤压,更多白色的液体从阿谢姆五官流出,粘在他的手套上。
阿谢姆的表情痛苦难忍,被掠夺呼吸令他脸色惨白,可他的嘴角却高高扬起。
这无疑很痛。
但里德只是想笑,笑爱梅特赛尔克的恼羞成怒,笑他轻而易举的便被一句话激怒。
疼痛是里德最不在乎的一件事,因此这比起当初作为小丑时的疼痛来说,还不值一提。
而他体内属于小丑反叛的那部分也被激发出来,他冷静的剖析着爱梅特赛尔克的心理。
他知道爱梅特赛尔克为什么发怒。
因为他很孤独。
因为孤独,所以他一手创建了这座城市,这座承载着他无数记忆,却最终毁灭的城市。他假装一切正常,亚马乌罗提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