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167)
然顾家与夏家的面子,在江无眠眼前又值几文钱?
不照着脸上来一巴掌,完全是江无眠本人觉得时机不到!
北地四月,仍有春寒,屋内炭火挡不住窗边料峭寒风。夏楼在顾念瑾视线之下,不由自主打个哆嗦,凉意自心头掠过,怒火稍稍平息。
他心有不甘,嘴上恨恨道:“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岭南道的路子全断,商队只剩下三瓜两枣,收回来都嫌弃费工夫。父亲让他经营商队,不是送入牢狱之中!
顾念瑾语气森寒:“死人不会吐出任何秘密。”
命令随之传到岭南道,此刻江无眠已是审问出诸多消息,揪出蛀虫,找出相关线索,查验相关商队与背后情况。
夏领队上了年纪,本身也不是多有骨气之人,不待锦衣卫动刑,一入牢狱便招了。
依江无眠的作风,左右逃不过一死,何必让自己死的过于痛苦。
不过短短一月内,南康府大变模样。
伍德信不负来时轻松模样,学习江无眠面若冷霜的气势,听取堂下诉讼。
作为钦差副使,他可以装病不出面干涉南康府的官员情况,但不能一直如此。
——好歹出来露面,装个样子。
他醒的及时,前些日子一直在观察江无眠的行动,结果很快,伍德信明白为何父亲一直强调此事不必他出头,只要听任江无眠命令即可。
江无眠以铁血手段清洗南康府,牵连其中的商队损失惨重。偷税漏税者,补缴税费能逃过一劫。奈何江无眠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涉及武器走私,一律按通敌叛国、勾结乱臣贼子、意图倒反天罡、谋反叛乱来定罪。
高喊主家乃是昌远侯的商队也没放过,自上而下,唯独幼童逃过死刑。商队内皆是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干净利落到难以置信。
做事态度堪称猖狂,然手持尚方宝剑,如建元帝亲临,又有锦衣卫可调度,便是猖狂一些又能奈他何?
似乎是被江无眠的行事作风惊到,当日伍德信找到彭叔,惊惶又犹疑地问:“这是……那位发明水田犁、肥料,丰盛大周粮仓的江大人?”
权贵、豪绅、氏族、官员……在他眼中,一律平等,只有犯罪之人与清白之人的分别。一日之间从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跌落至罪人,令人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作为次辅之子,伍德信心中恐惧难以言表。
倒是彭叔随着自家老爷见惯了大场面,低声告知自家郎君,“江大人此事办得格外公道。”
毫不客气地说,在场的人底子谁都不干净,只看谁先露馅给对方递上把柄而已。
江无眠查得一干二净,将各家底子翻过来晾晒,明明白白的是对挑衅之人的反击!
念及自家小郎君一路饱受刺杀,彭叔嘴上不说,心底倒是格外支持。
有江无眠在前,伍德信也不过是个陪衬。
江无眠本人也对伍德信安稳不掺合的性子格外满意,在伍次辅帮过忙后,他不介意以此还人情,早还早安稳,但不乐意见对方借着这点恩情指手画脚。伍德信当前不插手、安安稳稳等待结果的行事态度,他当得乐意。
明镜高悬,江无眠端坐堂上,一侧是充当讼师的张师爷,一侧是听得格外认真的伍副使。
堂下是面容惨淡,失却精气神,百般麻木的夏领队,“……草民所知,皆是如上,未有半点虚言。”
尽管牢中已经交代过,但作为钦差,还是要走个审讯过场,待之后面见皇帝时,有话要说。
江无眠颔首示意道:“张师爷。”
待人签字画押,作为呈堂供状封入卷宗之中。
堂外,围观本次审讯的百姓愤懑万分,恨不得手中拿上一把石子,摔到夏家领队身上。
供状中说到商队诸多恶行,低价联合其他商队压粮价、为了买下一块上等水田使人家破人亡、贿赂上上一任知府压下人命关天的案子……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没良心的东西!”
“统统绞杀!”
“青天开眼,这等恶人终得惩治!”
“知府老爷大义!”
群情激昂,对恶徒的讨伐声一时之间沸反盈天,以至江无眠不得不出声警告,又安抚陈情,适才安静。
只见一老泪纵横的老翁跪拜道:“大人高义!”
零零散散的称赞声汇聚,声震云霄。让一旁装模作样的伍德信大为感慨,心下艳羡。
上任不过半年,一场血腥屠杀,南康府豪强权贵者清了八成,竟得余下半城民心!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好儿郎谁不想建功立业,名利双收!
单看此行,对伍德信而言,可谓险之又险,危机重重,但他仍是远赴岭南,分润一点功劳。
对其而言,这便是险要万分的事。
而江无眠,能指挥南康卫揪出幕后黑手、揭露诸多恶行,面对权贵豪强者绝不屈服,反而斗志昂扬,将恶人绳之以法!
伍德信心下敬仰万分,作为同龄之人,他对江无眠实在佩服,到底是一科状元,又是在岭南此地逆风翻盘的能人!
若是换了自己,只怕调令一下,马上回家求父亲多多挑选部将,才敢南下。
听闻江无眠当日仅是带来四个师爷,五人于京中出发,途中历经百般困难,才至岭南。
同等年纪,别人已是四品知府,而自己仍是一事无成。此次功劳,还是父亲亲自递上的人情,才赚回副使身份。
伍德信思绪万千,不影响江无眠应对此事。
江无眠起身,亲下高堂,俯身扶起上了年岁的老翁,“为官者,当为民请命。老翁此举,实在折煞本官,快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