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沉沉知南许(131)

不，这都不及南许给他的感觉。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他在一起，开心，这就足够了。

沉长风怕沉默不懂，还想补充些世俗的什么理由，却被打断了。

“在一起开心就足够了。”沉默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不要因为外部的因素爱上一个人，那都是附加的价值。你要爱的是人的本身，爱他的性格，爱他的习惯，爱他的优点，爱他的缺点……”

爱他的喋喋不休，爱他的抱怨，爱他的小任性，爱他的撒娇，爱他过多的分享欲……

爱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爱他的年轻与衰老。

爱他的一切。

“我原以为你会和顾汀芳一样，让我看中家世和门当户对。”沉长风放下戒备之心，抚摸着小猫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和你的母亲不一样，不过她装出来的强势也只是因为怕失去爱。她很爱你，只是用错了方法，没人去矫正她，所以愈演愈烈。”沉默不责备顾汀芳，那也是他的爱人。即使骄横，蛮不讲理，他也爱她。

“她以为我和她是门当户对，我也只是如我所说，爱的是她的本身。”

“所以你不想回去见见她吗？”沉长风不懂，他与南许一天不见就想念得不行，为何沉默与顾汀芳能够做到十一年都不见一面？

“她每隔两个月就会来找我，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沉默难掩嘴边的笑意，沉长风心中明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可不想被塞满满的狗粮。

“半个月可以吗？”沉长风问道。

沉默叹了口气，回：“没问题，不过，你住两天再走吧。”

难得的父子时光。

沉默灵活地起身，示意沉长风进屋子。不大的木屋中有四间房屋，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客厅和卧室。客厅的沙发也都是木头做的。布艺的在雨水多的季节里会吸潮，从内部开始腐烂。

“你睡客厅，我的卧室你肯定睡不下去。”沉默倒不是小气，他的卧室只有客厅一半大小又不通风，真的不如客厅来的舒服。

“好。”木头沙发上有两个枕头和一个小毛毯，沉长风躺上去只能蜷着腿，沙发的长度不够。

打点好了这一切，沉默拿了一双和自己脚上差不多的塑料拖鞋，还有一条新的沙滩短裤给他。

“我自己有带……换洗的……”

沉默却不容他多说，回道：“别端着架子了，换上拖鞋。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启峰集团的总裁，你只是鱼排档老板的儿子，一个渔仔。懂了吗？”

“额……”沉长风抬头只看见一个远去的背影，他回过神看着手上的拖鞋和短裤，把门锁上，在客厅里换了上去。他从未穿过如此宽松舒适的裤子，裤管很大，长度到膝盖的位置。风可以不断地吹进去，带走闷热。

海陵岛的天气也是半阴半晴，变化得很快。

他不习惯地穿着塑料拖鞋，走出木屋时，天已经阴了下来。

沉默递给他一个破损的塑料桶，桶内装着一个耙子，螃蟹夹，和手套。他不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仿佛他这么久以来的学习和公司管理经验全部为零，人生又重新开始了一般。

“走，弥补一下你的童年，老爸带你去赶海！抓到什么我们今晚就吃什么！”沉默一改沉默，手中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工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不远处的沙滩。

弥补童年吗？

沉长风想，沉默可真是幼稚啊……

可他跟不上他的速度，他不知为什么一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走路会这么快，他跟在后面走得小心翼翼。他不熟悉用木板做成的摇晃的平台，也不熟悉路线，踉踉跄跄地走着，像一位刚学步的小孩子。

终于走上岸，脚底踏上坚实的地面，他抬眸时才发现沉默站在不远处的前方，一直在等着他。

无言又哽咽地走着，来到沉默的身边，两人的步伐一致向着海边走去。

游客很多，多得是家长带着小朋友来赶海的。他们虽然是父子，却格格不入，更像是来工作的，不像是来游玩的。

“妈妈，你看我捡的小贝壳！”小孩子从沙滩上找到一个贝壳，拿在大人面前炫耀着，他的母亲倒是不扫兴地说道：“宝宝真棒，快放进桶里。”

“那贝壳里面没有肉。”沉长风站在沙滩上，海水打在他的脚上，翻涌的沙子在水中抚摸着他的脚背，清凉又带着太阳的热度。

“小孩子都是这么被大人骗过来的，沉嘟嘟，你也是。”沉默蹲在沙地上拿着耙子开始翻动沙土，挖出一个个蛤蜊，“咚咚咚”的从桶里发出连续的响声。

“这……这么好挖的吗？”沉长风也蹲下学着沉默的动作开始挖掘起来，果不其然，许许多多的蛤蜊从沙土中翻了出来，他还是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为了游客特意埋进来的，不然早就挖空了。”沉默笑起来，现在的赶海大多都是人工营造出来的，否则哪里去找这么多的贝类，给大家挖。

“明明知道是假的，大家还会来挖吗？去菜市场买不是更好吗？”沉长风不懂，不过他并不讨厌赶海的体验，比他坐在办公室倒是舒服很多。

“这叫做情绪价值，他们认为亲手参与活动，得到奖励会让自己的价值感提升。”沉默像是在教一位小朋友人生道理，“结局与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么中间的过程才是你应该享受的，真正重要的东西。”

沉长风愣愣地点头，继续挖着，一方沙土，一方沙土地掀开，除了蛤蜊他还发现了两只差点逃脱的螃蟹和小章鱼。